三令五申
三令五申
憾天督府先代君王英明神武,曾將督府疆域拓展至南帝域全境,徹底鎮壓西部邊境先天生靈勢力. 由於先王極度熱衷於軍事謀略,因此即於督府后宮內,亦有被稱為鳳鑾軍之異類兵隊存在. 雖說鳳鑾兵隊的成員均由後宮嬪妃所組,戰力不能與尋常軍隊相比,卻有定期武藝訓練. 體態健雅、懂得武藝的妃子易受先王寵愛,所以她們慣於鍛鍊自己體態,藉以博取君王歡心,而文來便是先皇后宮中的其中一位女妃. 不過先代皇帝駕崩後,鳳鑾軍被徹底解散,剩餘嬪妃有的被許配予帶有戰功之武將,有的落髮出家轉為女尼. 但就后宮嬪妃之中又以文來的際遇最為特別因為她是被皇后所差令,就任宮內女婢的武藝教練與宮內禁衛軍之百夫長職位. 皇后為何如此安排的理由不只讓外人摸不著頭緒,就連文來本身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儘管面臨部分武將的激烈建言,可她仍是不改命令,強行賦予文來軍職身分. 「真令人意外,妳這人可真有大將之風呢~嘻嘻嘻嘻~」 白霧繚繞黑曜石柱,浸泡於舒暖池水中的亟肆無忌憚地掃視著身旁女人裸軀. 在數盞燭火輝映之下,深褐色肌膚與雪白髮絲形成強烈對比,那胸前的傲人隆起與腹肌上的緊緻線條讓亟雙眼瞇成一線,嘖嘖讚道. 「可惜真可惜~身為好女人實在可惜~恰好是老子萬萬不想碰的類型」 浴場內只有文來與亟兩人,可她全然不想對亟的下流言論做出任何應答. 見到她故意沉默,亟倒也不感到惱火,仍舊自顧自地說著. 「縱算是玩具,也不是誰都能把玩得起來,哈,老子的最愛終究還是壞得徹底,蛇蠍心腸的女人」 「所以妳大可放心,畢竟要找妳的人可不是我,今晚就好好待在自己寢房等那個傢伙來找妳罷」 嘩啦 亟猛然起身,將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從文來的眼角餘光中,望見了他此時的戲謔笑意並非單純望著自己胴體,似乎是透入了更為深層的物事. 這人不是個簡單傢伙,文來內心忽然竄出了這個突兀想法. 「你」 可就當她想確認自己想法時,亟卻早已大搖大擺地步出浴池了. 撤回僧兵隊 佛天帝國不再干預憾天督府軍政 「成了!這事情真成了!」 透過燭光模糊凝望信內墨跡字樣,幾乎按耐不住心頭興奮之情的黃耆差點沒捏好掌中瓷杯. 「呼小心」 沒想到竟於自己即將卸甲之際得知此等消息,真可謂天助我也,若以自己人脈,將那妖女給罷黜下來似乎也不是過難之事. 她於此時依舊尚未徹底掌握軍權,僅是依靠北天域菩提親王與先皇盟約所助,方得以鎮壓西境異族勢力. 一旦僧兵隊盡數撤回北天域,西部邊境必然落得敗退下場,而這正是黃耆所樂見之事. 不過還有變數存在. 畢竟那個佛天帝國所派遣而來的信使手中還握有幾封密信,誰也無法保證事情能否如己所料. 若真是如此,那先下手而強也未必是個麻煩選擇. 「張崇啊,瞧你的表情,我倆應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了罷」 「保險起見,還是等到第二封信再下手」 張崇坐於黃耆對桌,輕描淡寫地說出該怎麼料理亟的辦法,這兩句話雖是細如蚊音,卻是清楚地傳入黃耆腦袋中. 「行,老夫也是如此想得」 「只要事後再嫁禍給文來,宣稱她是不堪受辱而殺了北天域信使,那遠在天邊的女人也無從得知事情真相」 「就算日後菩提親王察覺異狀,我們的目的也早就達成了」 黃耆與張崇有遠親關係,不過這層關係並未有外人知情. 於軍部中,也只有他才知悉張崇的武宗修為已臻至八重天境界. 除此之外黃耆還握有他的重大秘密,至於這項秘密也是雙方得以順遂合作的關鍵要因. 「老爺,待得事成之後一定要履行那時候的諾言喔~」 張崇身為滿嘴鬍鬚且高近兩丈的勇猛壯漢,但其口傳蚊音卻是故作輕柔,軟媚至極地嗓調. 對於如此古怪語調,黃耆卻是稀鬆平常地應道. 「放心好了,若是我能重掌軍部大權,當然不會忘記把李郁和調回你之麾下」 「只要此事能成,包準那小子絕對逃不出你掌心,一輩子變成張崇的下胯禁臠了」 「好的,多謝黃老爺子呢~」 聞得黃耆允諾後張崇故作嬌羞姿態,朝黃耆行了個小禮. 見得此位武宗強者竟會有如此可怖喜好,黃耆心頭倒是對李郁和的未來下場起了些許嘆念. 此人武藝雖然高強,卻有龍陽之癖. 受其監禁凌虐的男人有的自殺,有的精神轉為癲狂,悽慘得不成人形. 若非是張崇相當順從於自己命令,實屬不可多得之好棋子,李郁和倒也是個罕有地英雄人才. 兩者若要擇一,那麼也只能捨棄比較沒用的傢伙. 區區外城禁衛千夫軍長和黃耆仕途比起,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你還是先行休憩罷」 「千萬記住沒我的允許可別去襲擊李郁和,別多扯亂子,等時候到了再下手」 仰躺於富麗華美地西域軟床上,文來身上僅有一層薄紗蔽體,如此感觸自然讓她回想起了過往的後宮生活. 由於先代皇帝與皇后鶼鰈情深,其餘妃子也只有被臨幸時方有機會見上,因此文來對於先皇駕崩僅有表面哀戚,心頭卻是靜如止水. 自己應當也會被許配給某位邊境將軍罷,文來預想如此,可是皇后的特異作為卻是讓她著實地吃了一驚. 萬萬不可!此事將會造就后宮女妃就任百夫長軍職的荒唐案例! 臣下恕請皇后娘娘收回此令! 縱算數十位軍部大臣聯合諫言,仍舊無法阻擋此令生效,而自己也就成了南帝域的第一位女性百夫軍長. 起初被皇后受任百夫軍長職位並無太多想法,只是認為男人可做的事情女人亦可做得. 但於離開後宮後,才是察覺自己所想實在太過天真. 無論走至何處都只會被其他男人當成戲弄對象,雖說於軍中法度中不敢有逾越之舉,可是私下的輕視耳語可就無法防避了. 就算在年度舉辦的武鬥場中擊敗武者並取得亮眼名次,仍是無法杜絕悠悠之口,惡意中傷者仍舊大有人在. 因此到了最後,自己也就心灰意冷,再也未有過了說服他人的想法. 「反正這副小丑模樣也就到此為止結果終究還是落得委身男人的下場,既然最後還是回到原點,那倒不如一開始就嫁給哪位臣子還要來得好」 叩叩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出於直覺,她自然地認為來人為亟. 但在一陣沉默後,他卻未有推門入內之行為,似乎是在等待文來允許其入內. 搞什麼,這人又在裝神弄鬼了. 「行!要開門我就幫你開!」 「反正看不起我、欺侮我的人太多了!根本不差你這號人物啊!」 陡然間一股怒意衝上文來心頭,她便是大步跨走至門前,將其使勁甩開. 砰 地一聲,可以清楚見得站在房門外的人是亟沒錯. 但當兩者目光交會之際,此人卻是帶給文來某種突兀、極端不協調的古怪感覺. 「文來姑娘,貴安」 「不過門外不大好說話,所以還請姑娘讓開身子」 由於文來一時尚未意會過來之故,亟便是側身而入,隨意拉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萬般抱歉,我能待的時間不多,因故需要單刀直入直接講明」 「現在與姑娘對談之人並非亟,吾乃是憑依亟的rou身而來,若妳能馬上理解現況就太好了」 但是對於亟的溫和舉止,文來反唇譏道. 「哈?你又在賣什麼關子?特意耍人麼?」 「別以為我會」 畢竟要找妳的人可不是我,今晚就好好待在自己寢房等那個傢伙來 忽然間亟在浴場時落下的奇特言談浮上文來腦海,令她不由自主地將目前的古怪情況聯想至一塊. 文來定神看著正坐於木椅上的男人,逐漸察覺了兩者間確有差異之處,相較於亟的放蕩不羈,此人所帶來的感覺則顯得穩重且柔和了. 「自己不能借用亟的身體過久,若姑娘已然理解當下情況,那麼在下便是直說了」 「佛天帝國準備將派駐於督府西方戰境之僧兵隊撤回,而此消息也撰寫於密信上」 「姑娘曾任軍職,想必當能明白此舉將會對憾天督府政局造成多大影響罷」 「什麼!?」 此人之話若是屬實,必是十萬火急的大消息. 先代皇帝駕崩後五年,若非佛天帝國僧兵隊強力相助,依照部分前線將官虛以委蛇的消極態度,決然不可能還保持著原本疆域. 憾天督府僅有的兩位仙墓主人皆屬軍部統轄,一旦失去菩提親王奧援,那麼皇后的地位必是岌岌可危. 「看妳的表情當是理解了此事嚴重」 「所幸,若要避免姑娘所不預期的事態發生,還有一個辦法」 「將亟護送至憾天督府亦即是方禁城內部,便能阻止動亂發生」 方禁城是憾天督府中心都城,正為皇宮所在地. 可是華家府第距離方禁城可有半個國境之遙,倘若未用傳送大陣,單憑馬車再快也要兩月路程方能抵達. 「我又有什麼理由信你不可?」 「空口白話可不得作為任何憑證,就算你真與佛天帝國有所干係,那也代表不了什麼」 此人所言讓文來一時亂了陣腳,但靜心思慮後,懷疑想法終究壓過迷亂心緒. 設若皆是虛言誑語,自己的妄加行動反而會給皇后娘娘帶來極大風險. 「妳非信不可」 對於文來的猜忌,此人淺笑說道. 「因為於遲疑的這段期間,伴隨姑娘前來華府之人已是所行動」 「務必謹記,與吾交好必定有利於憾天督府,也有助於清丘公主復歸南帝域」 「清丘公主!?」 此人忽然說出的名號直讓文來心頭遽跳,輕聲尖叫道. 「你你難不成和公主相識麼!?她現在在哪!?過得可好麼!?」 先代皇帝與皇后僅有一名子嗣清丘公主,即是憾天督府唯一的皇位繼承者. 但就在先皇駕崩後,清丘公主也就被秘密移送至外境了. 雖然皇后並未向外解釋為何如此作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為了避免有心之人動搖先皇的正統血脈. 「正是如此,此封密信即可證明在下所言屬實」 待至語畢,此人便從懷中取出一枚密信置於桌上. 「妳可是從小自與清丘公主熟識之人,此信筆跡倘若由妳鑑別,自然可以判斷在下所言是否真實」 用著些許顫抖地指間揭開外層封蠟,取出信件,而上頭便是文來再也熟悉不過的筆跡. 當文來神態恍惚地閱讀信中內容之時,此人面露微笑繼續說道. 「妳我於此處相遇並非單純偶然,而屬必然結果,至於這局棋的安排者,妳應當是相當熟悉」 他話雖沒說明,但其隱晦用意已讓文來明白了過往際遇所蘊含的實際理由. 「皇后娘娘可我又能作得了什麼?為什麼會找上我?」 文來茫然地自問自答,於是天明這般應道. 「縱使千金也難買心腹使者,妳的價值可不像自己想得淺薄」 「總而言之,妳的任務就是將亟領到方禁城內,剩下之事在下自會處理」 聽聞他的這番話後,文來終於回過神來,定心凝視面前的奇異男人. 儘管已無先前那般敵視,但她仍帶犀利語風直白問道. 「你?那你自己又是什麼來歷?為何要幫助公主?」 「在下壇天明,相助目的即是為了於憾天督府謀得一席之位」 「不過相比於無所慾求的本心說法,相信還是以此為藉口姑娘方可放心罷」 「身為仙墓主人,當有無法隨意降臨於南帝域的問題存在,這事情應該不用再與姑娘說明了」 文來雖然被孤立於軍中,可她仍將軍用古籍全盤讀了透徹,也相當了解仙墓主人於各大陸所代表之意涵為何. 正常而言,其他大陸之仙墓主人倘若非受許可而進入憾天督府國境,那就是侵略之舉,自己境內之仙墓主人則有義務將之排除. 「設若真要與貴國兩位仙墓主人交手,壇某也有自信可以將其輕易擊敗不過這過程中所造就的損害必然會使憾天督府的百姓蒙受無端戕害,而這便是在下所不樂見之事了」 聽聞天明將自己國內的仙墓主人評得一文不值,心中驚訝程度實在難以言喻. 仙墓主人可說是能以一人之力變造國境地貌的無上強者,而他居然誇口說能夠應對兩位而不敗,難不成這人是在虛張聲勢麼? 「呃如此看來時似到了」 但當文來有更多事情想問之時,亟的rou身突然顫抖起來,而天明的嗓音也變得斷續且模糊不清. 「放心交會處理」 雖說天明仍有餘言未盡,但亟的rou身卻已瀕臨承受極限. 咚! 霎時亟宛如斷線人偶般硬挺挺地向後仰倒. 回神過來後,他將左掌貼於額頭上,苦悶呻吟. 「他媽這不明擺要累死老子cao蛋傢伙可別再有下次老子要走了疼死我也」 「等下!我還有事情想問!你」 不過亟並沒有因為文來的吆喝而停下腳步,他跌跌撞撞地推開房門,便是將更多疑惑留於文來心頭了. 透過遙視晶球,華府當家華四心旁觀了全部過程. 華府內的所有動靜都無法避開此球,府內所有人的動向他都全盤握於自己掌中. 他指尖微點於桌,思索下一著該如何出手. 依循常理就算有仙墓主人撐腰,但遠水終究救不了近火. 不過北天域菩提親王擁有可以預見未來的漏盡神通,而他大膽地將壇天明送入虎xue,必有道理存在. 想得某事,華四心情不自禁地笑著. 而那張神秘笑靨,倘若天明親眼望見定會感到相當熟悉難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