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苏离

    乡下黄泥土路两侧林立着红砖青瓦的平房，临近饭点，家家户户开始飘起袅袅炊烟。

    苏离蹲在柴火土灶前，把脚底的干柴全都对半折起来，按着她妈的要求，一点点将它们扔进灶膛。

    红彤的火蛇升腾而起，卷着灼热的温度把苏离本就红扑扑的小脸照的更加殷红。

    她拍拍黝黑的小手，抖落表面的灰尘，见十根指肚上仍旧残留着黑色的泥块，便抓着衣角抹了两把。

    旁边徐梅正把切好的蒜末倒入铁锅里，余光瞥见苏离的动作，长腿一伸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脏死了！院儿里有水非要蹭衣服，累着你妈高兴是不是！

    苏离撇撇嘴，蹬蹬地跑去院儿里，拧开水龙头，洗个手开那么大！要死啦！

    她又赶忙把水龙头拧小，瞧了眼厨房中隔着玻璃瞪着她的徐梅，缩了缩脖子。

    妈！好了没！我饿了！苏离脑袋贴在厨房外面的玻璃上，五官都压瘪了，紧紧盯着锅里惨绿的，没几根的菜叶子，咽下几口唾沫。

    整天就知道疯玩，一大早就不见个人影儿，还知道喊饿。

    徐梅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

    苏离从小就长得好看，皮肤白白嫩嫩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干净澄澈，非常有灵气，哪个长辈见了都得夸一句这女娃儿真尊。

    可让人糟心的就是她那像个男孩儿一样淘气的性子，整天跟着村儿里那几个泼皮小子四处捣蛋，今儿个爬树把衣服刮了，明儿个给别人家狗打了，徐梅嫌死了。

    端屋里去！徐梅铲出锅里的青菜放到盘子里递给她，苏离接过去便朝屋里跑，堂屋有张跟她差不多高，大约一米的木桌子，边缘有好几处裂痕，面上印着几块黑黑亮亮的已经擦不掉的污渍。

    她踮着脚把盘子放到木桌中央，又跑去左边屋子拽出两个木凳，坐上去，乖巧的等着徐梅端饭过来。

    徐梅只炒了一盘青菜，苏离吃的津津有味儿。

    许是因为在长身体，苏离饭量不小，吃完一碗米饭时，还觉得有些饿，可瞅了眼徐梅没动几筷子的米饭，又瞅瞅没剩几根的青菜，放下吃的一粒米都不剩的小铁碗，我吃饱了！

    小小的身子如炮仗一般冲了出去，气的徐梅拍桌子直骂她，死丫头！早点回来！

    没嫁给苏离她爸时，徐梅也是个性子温吞，小家碧玉的。

    徐梅娘家离石庄不近，她爸是村里的学校校长，她妈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难到哪里去，就可惜嫁给了苏秋，应该说是嫁进了苏家，硬生生磋磨成了现在这种强势泼辣的性子。

    苏离又跑去找隔壁王博他们玩儿了。

    其实也不怪苏离这样，家里穷，自小就没穿过新衣服，身上的都是叔家表哥穿剩下的。

    小孩子只看外表，苏离那些小伙伴因为她一直都是短发，穿着男装，即便长得白净漂亮，也时常被同龄的小孩儿错当成男孩来看。

    苏离奶奶生了三个儿子，她爸是老大，徐梅怀孕的时候，爱吃酸的，肚子还发尖，都说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她比别的小孩在母亲肚子里多呆了近两个月，到生产那日，因为孩子太大加上胎位不正，徐梅命险些搭进去，落了个无法生育的毛病不说，蹦出来的还是一丫头。

    苏离奶奶本就偏心那两个小儿子，老二生俩儿子，她那时高兴的，街里街外的炫耀，恨不得拿着喇叭广播三天。

    等到老三生的是俩闺女时，脸就开始黑了，再到老大家，一瞅又生了个闺女，那是更不待见，自苏离出生就没给过他们好脸色。

    苏秋整日在外头忙着挣钱，累死累活回来一听徐梅抱怨就心烦，小山村里的人思想都比较封建落后，没有儿子继承香火，苏秋和徐梅就一直把苏离当男孩儿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