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
深浅
孟瑛学着梁璞那样,不打招呼杀上门去。 李贸做做样子拦了一拦,孟瑛停了脚步笑着问一句:怎么?现在我来是要提前预约吗? 李贸讪讪,横着的胳膊放了下去:您请。 梁璞这个挥金如土的败家玩意儿,办公室的门都是用的防爆防弹材质。 孟瑛本想用力一推,最好把门撞到墙上去,做出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潇洒样子。 可用尽了力气,那门也无法被猛地推开。 但梁璞还是被惊醒,看清来人后几乎跳起来,又在半道生生停住,理理衬衫,优雅入座。 你来了?坐。 他声音有着明显的沙哑,孟瑛微微皱眉,周遭有不浓烈但却不可忽视的酒气。 梁璞似乎真的宿醉难受,强打着精神坐了一会儿,又懒躺下去。 枕着胳膊远远瞧她,抿着嘴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会骗人的眸子盯着她看。 孟瑛知道他最会用这双眼骗人,无情扮深情。 刚想冷嘲热讽一句,却如雷击一般立在那里,指节发白,紧紧攥着包。 康陵饭店的那座沙发。 他曾与她分享的秘地。 前一阵子他才毫不在意地对她说:那沙发太老了。 在以为被他随意丢掉后,孟瑛其实生了不久的闷气。 好像与之一起被丢弃的,还有俩人欢愉过的时光与记忆。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妥帖收藏,好好保管,搬来了自己办公室。 就算风格与他这奢华至极的地方格格不入。 老旧沉闷,笨重可笑。 他们躲应酬时偷闲,躺过许多次的沙发。 他正蜷缩着倚在上面。 手抚着胃部,不时地往孟瑛瞧,看她毫无反应后又闷声哼哼。 孟瑛终于坐下来,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别装了。 梁璞撇撇嘴,也不争辩,靠着沙发边稍微坐直一些。 又听孟瑛说:不是说丢了吗? 没头没尾的,可他就是瞬间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梁璞手摸上翻毛皮扶手,像爱抚情人那般温柔,似有无尽留恋。 眉眼低垂,活像多情狡猾的狐狸。 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丢? 敲门声响起,隔着厚重的门传进来,拉成沉闷的钝感,让人很不舒适。 梁璞有气无力喊了声:进。 梁董,给您送蜂蜜水,是您爱喝的槐花蜜。 孟瑛没回头,背脊却瞬间僵直。 梁璞没放过孟瑛这细微的动作,也看清了她拧起来的眉头。 招招手,那人绕过孟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梁璞身边,半蹲下来将杯子放到梁璞面前。 有些烫,您小心。 说完话,目光仍流连在梁璞身上,眼神传递未尽之语。 梁璞笑着拿过杯子,试了下温度:还行,你做事体贴。 孟瑛只觉得那蜂蜜水的甜味都蒸腾到空气中,变成千丝万缕扯不断的甜丝。混着酒气,让人不适。 她嗤笑一声:你家梁董酒量大着呢,这点儿酒醉不倒他。 梁璞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温声道:你去吧。 那女子也听话,微微一笑就去了,离开前冲孟瑛礼貌点头。 厚重的门缓缓阖上,梁璞挪着屁股坐到离孟瑛近的这边来。 手肘撑着,身体往她这边倾,幽幽道:确实是喝了不少,国税那帮人的酒量真的吓人。 他语气可怜,将自己的脆弱大剌剌剖开,乞求爱怜。 孟瑛抬眼直视他,见他眼下发青,面色也不像记忆中那般白皙透亮,有着宿醉的暗沉之色。 他嘴唇微动,孟瑛的眼神被吸引过去,见他唇上亮晶晶,透着粉,散着槐花蜜的清香。 若有只不知深浅的蝶,一定扑棱着翅膀义无反顾地飞向他。落在他的唇上。 可孟瑛知深浅。 她后退一寸。 你想做什么呢? 梁璞失笑,收回撑着的手肘,也后退一步,正襟危坐。 让程鹤齐出局。 孟瑛不接招,你知道,没什么可查的,最多就是浪费点时间。 梁璞步步紧逼:查起帐来,时间可长可短,时间太长你也拖不起。 孟瑛忍了又忍,终于低声怒喝:梁璞!你当我是谁呢?你也拖不动我! 直到看着孟瑛情绪又慢慢平静下来,梁璞才说:你家势力多在北城,南市许多事还是我梁家说了算。 孟瑛不说话,梁璞诱导着:我只要他出局。 为什么? 他答得干脆:不喜欢他那副模样。 孟瑛轻声一笑,状似为难。 那怎么办,我也不喜欢什么区长的女儿。 梁璞饶有兴味地盯着她,也问:为什么? 孟瑛思考数秒,无比认真道:不喜欢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