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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自有老祖宗在京里运作。” 赵衍顿了顿,遥望王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他转身朗声对耿满道:“自神祖北征以后,辽东便只有女真犯边,我大郑军竟然从未踏出边关一步!” “耿将军!”他横刀立马,声若惊雷,“今日你可愿随我去杀杀女真的锐气,重扬大郑国威?” 耿满有些惊异,“王爷... ...”他想说还未到时候,想说各方还未表态,待他看到赵衍坚毅的脸时,却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那些死去的亲族和将士的脸,被侮辱、被欺凌,饿死,病死... ...他们的脸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才会显现,现在却无比清晰。 大丈夫报国,何需多事,又何须多言! “好。”耿满沉声道,“臣愿意追随王爷!” 赵衍纵身上马,他身着玄甲,手持长.刀,大郑战旗在身后猎猎。 “点兵!” - 盛京,奉天殿。 殿内中心立了一张金漆雕龙的宝座,角落里的文王莲花香炉蒸腾着袅袅龙延香,却还是压不住空气里那一丝隐隐的恶臭。 殿内的内侍都眼观鼻鼻观心,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重帘帐幔内有一道嘶哑的声音传出:“伴伴,念吧。” “诺。”季盛上前一步,平稳地念着一道折子 :“五月十六,女真扰乱北边,辽东总兵官耿满协肃王领兵围剿,深入敌境,杀移刺答独吉,大宁府内民生凋敝,饿殍遍野,开太仓,见仓内硕鼠满满,无一粒粮食。肃王大怒,收参与买卖粮食的陈、李两家商行掌柜下狱,并镇守太监梁中一并发落。” “另,”季盛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陈昌黎老学士今日上了折子,说是要乞骸骨,致仕归乡呢。” “是么... ...这老东西。”账内的人咳了咳,忽然道:“把他们以通敌罪杀了吧,以儆效尤。” “诺。”季盛笑眯眯的低下头去,用朱笔在上面批示。 这一道朱批下去,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肃王... ...我记得他的正室是你的女儿?”那人又开始剧烈咳了起来,有内侍连忙送上丹药混合着水服用,榻上的万岁形销骨立,皮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却仍能见他年轻时威严的天子模样,“伴伴,你养了个好女儿... ...” 过了半响,他眯起眼睛,有些疲惫地道: “着,此事应肃王全权负责,赐镇北将军一号,负责辽东内务,统御北疆,阻止女真来犯,扬我大郑国威!” 第三十一章 民以食为天 辽东终于从一盘散沙, 变成了不那么结实的一块土壤,虽然上面生长出来的作物青青黄黄,瘦瘦巴巴, 但总归能种下些什么,让人在秋收时节生出几分期许来。 季岚熙蹲在地上,把地上刚发出的一窝白菜苗拔出几根来, 准确地扔到篮子里。 她回头对着田垄处喊道:“老丈,是这样使的么?” “对哩,对哩。”一个穿着粗布衣的老汉拄在墙边砸吧着嘴, “就是这么整的!夏天的苗和娃娃一样,长的旺, 一个窝窝住不下去了, 就要出去分房子喽。” 他前几日在家中种田, 不知从哪窜出几个凶神恶煞人影来,本以为是官府来纳农税的, 他刚想跪下求官老爷能匀出几个月的时间来,家里粮食见底, 老鼠都吃不饱,实在是撑不住了。 却没成想从中出来一个玉人般的小公子,张口老丈闭口老丈, 要他教怎么种田,还给了几两银子的... ...那个叫什么来着,束脩!学生给教书先生的学费, 这不是折煞他了么! 老汉嘬了嘬牙花,从来只听说过泥腿子装贵人的,却从未听过哪家贵人放着富贵日子不过,要去做泥腿子的活计。他回家和自己婆娘一商量,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瞅着那银子实在眼热,也就应承下了这个差事。 本以为这小公子只是图个新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换了容易活动胡服,从早到晚地干了几天农活,把那双读书的小手都磨了几个水泡,都未见他喊疼喊累。 季岚熙摸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日头高悬,流下来的汗水一溜一溜的,蛰的眼睛疼。 她拄着锄头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喘匀了一口气。自己上辈子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工科女,还是在那种号称“和尚班”的专业,女生很少,需要下去修锅炉修发动机,一去就是弄上一身的机油,要不就是天南海北的野外到处跑,也是个苦活计。 千苦万苦,都没有种地苦。 季岚熙跟着这个老丈几天,除了每天下地干活以外,还学了一大堆农种理论。 开春就要拉着牛车翻地,然后便是顶着能把人晒晕的烈日除草、插秧,在稻麦抽浆的时节要施肥、除草,注意病虫害,等到了秋收时节也不安生,脱粒、晒干、入仓,哪一样都需要人力,等着官家来收完税了,这一年头才算完。 天灾人祸,都可能导致一年的辛苦颗粒无收,此种苦楚,不一而足。 但在季岚熙学的这几天里,她绞尽脑汁想着上辈子的知识,却发现没有一样能与农政挂上钩。 按照她对生物的理解,只记得初中还是高中学过的一个叫孟德尔的人种过豌豆,从中提炼出了遗传定律,能用在农业杂交育种上,除此之外还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点子知识用到实践上,还都是纸上谈兵,做不得数。倒是炼铁过后的白浆土炉渣能做化肥,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还是需要人才啊,季岚熙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随意和老汉话着家常:“老丈家里可领到太仓发的粮食?您带着您那小孙孙去,家中有五岁小儿的还能领上一斗的细粮呢。” “领到哩,领到哩!”老汗黧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肃王爷怕不是天兵天将托生下来,救俺们这些老百姓的,不仅给俺们发粮食,还去大宁杀了蛮子!现在家家户户都不买门神的年画了,都去买肃王爷的,挂在家里面保佑家宅平安!” “哦?”季岚熙在心里吃吃笑了起来,颇感兴趣的问,“那肃王殿下在画里长个什么样儿,可是个身高九尺的黑壮汉子不成?” “哪是啊,王爷可是个白面儒将!”老汉也豁着牙花笑了起来,煞有其事地说,“俺听卫所里大头兵说啊,肃王爷那是头戴金盔光烁烁,身披铠甲龙鳞。”他一开口,竟像唱大戏似的唱了出来,那叫一个百转回肠,“护心宝镜幌祥云,狮蛮收紧扣,绣带彩霞新——” “——手持,那方天画戟!并携,那神女绛衣!” “等等,老丈。”季岚熙听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出言打断道,“方天画戟我知道,神女绛衣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