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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字不言,坐上副驾。 岑矜已做足接收好消息的准备,又逢聚餐精神爽,所以心情明快,咬字也透着少见的愉悦:“这次会考考得怎么样?” 李雾侧头望窗,半晌才挤出三个气压低沉的字眼:“还可以。” 岑矜留心到他的反常,瞄他一眼问:“你不舒服么?” 李雾没有回答。 得不到回应,岑矜又唤:“李雾?” 少年明显不愿说话。 岑矜借着红灯观察起他来,少年斜挨着,整个上身几乎背对着她,人也沉郁低靡。过去几周来接他,他都是一只听话的鹿,大眼睛能量熠熠。今天的他成了一头年轻不驯的狮子,周身漫布着抵触与敷衍,一直裹在一团黑压压的、拒人千里的雾气里。 莫名其妙。 岑矜不懂他在耍什么脾气,口气也淡下来:“今天还是把你放小区门口,我还有事。” 李雾回:“嗯。” 岑矜承认,李雾毫不走心的反应堵到她了。 她不辞辛苦延后聚餐让全公司人等着过来接他,这小孩平白无故跟她摆什么脸色呢。 后半程,岑矜紧捏着方向盘,不再与他搭话。 一个字都不想。 车停在小区门口,岑矜板着脸,字字似冻冰:“下去吧。” 车锁一解,李雾当即开门下车,连再见都没讲。 高高瘦瘦的男生径自往小区里走,仿若视她为无物。也是这个姿态,彻底激恼岑矜,她一踩油门,追了过去。 察觉到身畔有车与他并行,李雾愣了下,眼略斜过去,与窗后的女人视线一撞。 只一眼,她又加速,雪白的四轮野兽直接越过李雾,轰轰驶往他们楼下。 李雾步伐稍滞,继续往同方向走。 岑矜暂将聚餐忘却脑后,在楼道口等他。 没一会,李雾也过来了。岑矜瞥他一眼,下巴一扬示意他先进电梯,自己才跟着走入。 轿厢里寂寥无声,金属墙壁分明地映出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只是谁都不曾看谁一眼,如隔千重山。 几秒后,叮,他们前后出去。 这一次,岑矜在前。 到了家,岑矜没有换鞋,直接走向沙发,咣一下将车钥匙丢到茶几上。 躬身换鞋的少年似被这声刺到,手一顿,终究忍无可忍,趿好拖鞋就朝岑矜走过来:“是你跟班主任说给我调宿舍的吗?” 他的嗓音因长久不语而干哑压抑。 岑矜怔住,回想一秒,淡着脸看他:“是我,怎么了。” 李雾喉结动了下,正视她一眼,转身往书房走。 这一眼,不带力度,却很耐人寻味,如钝刀不防的一击,一开始无感,但后劲上来,皮肤就开始火辣辣的发烫。 岑矜被自己面红耳赤的反应惹恼,怒意肆虐,她不再傻站着,追杀似的跟过去。 书桌后,少年已经坐定。 大概没料到她会过来,他抬眸仓促地瞟她一下,又敛目去找另外的书本。 “怎么,我不能让你们老师给你换宿舍?”岑矜站在门边,非要在今日此刻问个明白。 李雾把讲义放上桌面,似忍耐般静了几秒,而后看向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下?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能不能别管这么多。” 话音刚落,岑矜大脑霎时成了火药,完全被点爆,只想噼里啪啦往外炸: “你以为我想管?不是你先违反纪律你们老师才叫我的?你以为我没事干想介入你的校园生活?” “你以为我腆着脸去跟你们老班说换寝我很乐意?我一个根本没小孩的人却变成那个被请的家长我很乐意?没你我不知道要少多少事!” “现在跟我说这些,当初谁给我打电话的?当初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谁说的那么好听,只是想读书,只要能读书。这还一学期没到,就开始不服管教,乱发脾气,满口谎言,还有乌七八糟的头像,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你扪心自问,敢说自己没被你宿舍那帮男生影响?他们让你背黑锅,你却来迁怒我,他们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是非不分?” 岑矜一直说,而李雾始终低着头,胸腔剧烈起伏,半晌,他清晰讲出几个字:“他们是我朋友。” “呵,”岑矜极尽讥嘲地轻笑。一股脑的发飙终于让她情绪有所缓解,她面色转白,语调平息下来,却也格外冷情:“了不起,好伟大的友谊。” 李雾手曲成拳,毅然抬头,定定看她:“不也是你让我融入,让我交朋友的吗。” 岑矜如鲠在喉,眼底涌出不可置信。她顷刻返回客厅,抄上车钥匙走人。 砰! 女人摔门而出的巨响,好似一脚狠踹到李雾脊柱上,他胸口痛到几要蜷身。 但他还是正坐着,肩线平直,只怔怔盯住面前的讲义封面,沉默着,难过着,久到像是不会动了一样。 ― 赶到知微馆时,已经近八点了。 这家餐厅青瓦飞檐,湖光山色,颇具古韵,是宜市首屈一指的杭帮菜。 沿着湖畔淡黄灯盏走上一段,再绕过一丛修竹,踏上木梯,岑矜驾轻就熟找到Teddy早前就在群里讲好的包厢。 包厢门关着,岑矜敲了两下,就听里面有人高喊:“进!” 岑矜推门而入。 啪一下,四面飞花彩絮迎面袭来,岑矜根本来不及退避,周身就被挂满,化身一株活体圣诞树。 哦哦哦哦哦――整间包厢都是狼嗥、拍掌。 “喂――拜托,”这种狼狈以毒攻毒,反让她坏心情一扫而尽,岑矜无语且笑:“这只是迎新会,不是生日快乐,也不是新年好。” 主座的Teddy高举手臂,挥了又挥:“就当生日了,岑矜生日在八月!就当给你补过,快点,快上坐,赐蛋糕!” 居然真有蛋糕。 还是路琪琪端出来的,四寸大小,嵌着淡粉色蔷薇,很是精致逼真。 岑矜掸去肩头花瓣,噙笑入座。 路琪琪在她身边坐下,眼巴巴:“我待会可以吃点儿吗?” 岑矜回:“你整个带回家都没事。” “那还是不了,”路琪琪一甩头,自有一套讨食逻辑:“要来的香,白拿的臭。” Teddy自备酒水,是几瓶价格不菲的某品牌葡萄陈酿。 他亲自离席为下属斟酒,第一个是岑矜,还倒得尤为多。 几个男同事争相索要同等待遇,直接被Teddy呵退,他们不依,总监大人不得不放话:“谁今晚跟我回家,我就给谁就多倒。” 有人瞬时噤声,有人敞开胸怀,视死如归般大叫来啊求潜;女士们笑得前俯后仰。 酒足饭饱,气氛融洽。 新同事们妙语连珠,舌灿莲花,岑矜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