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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的行李箱最终消失在金色地平线。 今天的太阳与昨天相比并无不同,她的爱情就死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 第 16 章 从深城到山城,跨省六百多公里,沿途经过一个加油站。 将油卡递给工作人员,秋棠坐在驾驶座,点亮屏幕,对着空白的聊天窗口,陷入呆怔。 有多久没见了? 八年,将近三千个白天黑夜,也曾朝夕相处,乍然相隔两洋。 这八年他过得好不好?去过哪些地方?他们是否在某一天,某一个街角,在人流来往中擦肩而过,可是褪去青涩的面容模糊在人潮中,彼此相见不相识,纵使重逢也错过。 许荏南。 这个名字从心底淘沥出来,带着花季的雨,夏天的风,以前许多事情,秋棠连想都根本不愿想起,回忆寂冷,但许荏南陪她走过的高中那三年,尚有余温。 说到底,是她对不起他。当初不告而别,约定好高考完一起去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没有做成。 当年通讯不发达,连社交账号都稀有,人走茶凉,一张机票把所有过往断得干干净净。 如今要找一个人很容易,只是再没有了立场。她已有了爱人,而他亦应当佳人在侧。 想说点什么,满腹思绪,到了嘴边又作哑口无言,不知从何说起。 都过去了。 整整八年。 油箱加满,秋棠在身后的喇叭催促声中将车开离加油站。 手机放在副驾,直到屏幕黑下去,也没有发出去一句话。 一百公里后的服务站,她稍作休息,下车吃午饭,握着手机踌躇良久,终于还是抛下所有私人过往,回归一场商业合作。 秋棠三两句话表明来意,把项目计划发过去,同时留下她的个人邮箱和电话号码。 等了好一会儿,许荏南没有回。 秋棠后知后觉想起,洛杉矶离这里有近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应该已经睡了。 她为自己的粗心而赧然,尴尬地收起手机,捏起餐巾纸草草擦了擦嘴唇,离开服务站继续前行。 下了高速是国道,接着再是水泥平路。路面越来越窄,沿途建筑越来越矮,再往前,拐弯下坡,村口熟悉的立牌映入眼帘,上面整排优生优育的标语字迹看起来已有些斑驳。 四面山围着的小村子,原本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外面没人想进来,里面的人也不想出去,每家一亩三分地,春耕秋收,年年岁岁,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姜品浓自诩山城出来的金凤凰,却不是走的崎岖狭窄的山路,她觉得自己是飞出去的。 从寒门农女跻身上流,衣锦还乡时,姜品浓自然要显摆一番。那天,一辆奔驰驶闯进来,车身漆黑崭新,前排大灯全开,光亮刺眼,照得乡间月色摇摇晃晃。 那时秋棠五岁,她还记得走那天的天空,夜晚,一勾镰月,凄凉地映在地上,地面坑坑洼洼,她被拎上车,一路颠簸着,摇啊摇,再也摇不到外婆桥。 如今路面变得平整,车子开在上面四平八稳,也终于有载客汽车愿意从此经过。 秋棠捐路捐桥捐学校,硬是把荒凉闭塞的小村子撑出个门面来。 她没什么消费欲|望,钱放在账户里不过是一堆数字, 也疲于高风亮节,所有出资项目都隐去姓名,不上神坛,做个普通自由人,与乡亲老友平和相处,这就很好了。 当年住的小泥房推翻重建,原本地皮面积很大,做个带前后院的小别墅绰绰有余。 将车子开进院子,秋棠拿着手电筒,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轱辘轱辘地响了一阵,打开大门,按下客厅大灯开关,她终于松了口气。 老房子的家具没扔,放在储藏室里,外婆的遗物,幸存下来了的都仔细收好,放在三楼的一间卧室里。 往年回来之前会提前叫人打扫屋子,不过今年临时起意,没来得及请钟点工,秋棠只好自己动手,把大门和卧室的地板柜子抹干净。 扫地拖地,擦窗户换床单,她从厨房接了一盆水,准备擦大门。 在经过桌子时不慎踢到了桌角,她被绊了一下,踉跄两步,盆里水溅泼上来,脸和前襟瞬间遭了殃,半截身子都浸在湿冷的水黏子里,同时哗啦一声,另外半泼水摔在地上,刚拖好的地板又汪洋四溢起来。 秋棠湿答答地站在那里,发梢下巴还在滴水。 朔朔寒风钻进窗沿打在她身上,相比冷,她的脚更疼。 钻心的疼。 秋棠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很慢地蹲下来,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打在手背上,麻木的神经终于被眼泪的温度烫出几分知觉。 她放下水盆,手按在被踢到的鞋面上,弓着背,背脊颤抖成一张薄薄的纸,薄得挂不住半盆水,薄得连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都能轻易穿透她。 她极少极少有哭的时候,今天也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绊脚而哭,但很多时候让一个人终于崩溃的,往往就是这种小事。 秋棠所有的脆弱和不堪就这么摊开来,明晃晃灯光照出一张水红的眼,惨淡的脸。空荡荡的屋子里,她的哭泣显得很大声。 她尝试着止住眼泪,大脑发出端着水盆站起来的指令,但事实是她连手都抖得不成样子,印有红花底图的水盆在视线中变得模糊,她浑身的痛苦已经泛滥到了角膜和手指。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很突兀地响起来,秋棠被吓出一个哭嗝。 她呆了呆,抬手往眼角胡乱抹了一把,吸着鼻子慢慢站起来,踱过去,看见屏幕上的陌生来电。 美国号码。 手机连响了四五声,她登时回神,匆忙接起来,放在耳边时握着手机的手还在抖。 她没有说话,那边也没有说话。 秋棠屏息,她听见一道均匀轻浅的呼吸声,来自四个时区外的大洋彼岸。 会是他吗? 她抬手,又抹了一把眼角,眼睛不停地眨,张着嘴,喉咙无意识地细微吞咽着, 说话啊,快说话,她在心里暴躁无助地对自己喊,随便找一个话题,秋棠你不是很能聊吗? 最终,是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打破沉默。 “吃过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