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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之前先计算退路已经成他的一个习惯了,然后他走进一个小胡同,手里拎着一包快递餐盒,身上穿着快递小弟的衣服,压低了帽檐,小胡同走到尽头,在最最不起眼的墙角下面,有一个油漆刷的小箭头,外面跟圈死者似的,圈了个四方框。苏轻盯着那个“已故”小箭头笑了笑,弯腰把餐盒放下,伸了个懒腰,插上耳机,放着吵死人的音乐,哼哼唧唧地走了。第二天他再次回到这里,手里同样拎着个餐盒,发现前一天放的餐盒已经空了,里面的鸡腿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鸡骨头两三块,一条脏兮兮的小流浪狗不知怎么的被拴在一边的垃圾桶上,正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够着鸡骨头。苏轻也不嫌脏,把流浪狗托起来,这狗夹着尾巴求生已经习惯了,谄媚地对他摆了摆无精打采的尾巴,伸出鼻头在苏轻掌心蹭了蹭。苏轻垂下眼,在流浪狗肚子上摸索了一阵,果然从它那脏兮兮的长毛下面摸出了一小卷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朵花。苏轻露出一个坏笑,表示龙心大悦,把前一天的空饭盒踢走,小狗焦急地叫起来,苏轻拍了拍它的头:“嘘,那个不能吃,鸡骨头嚼碎了吞下去小心刮坏你的肠子。”然后他从饭盒里拣出一块排骨,丢在一边,又把饭盒放在狗够不着的地方,从兜里摸出一张纸,藏在狗肚子底下,看了一眼尾巴摆得风扇一样的狗,转身走了。苏轻跟着季鹏程走街串巷几年里,见识了各种和他一样没有身份的城市边缘人物是怎么生存的。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矩——比如那个带着方框的箭头,实际上就是这个城市流浪汉们留下的记号,表示可以出售力所能及的消息。他吃了苏轻的饭,回复了他的那朵花,意思就是“可以谈买卖”。程未止教给他作为一个“上等人”、一个有理智和良心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那季鹏程就带他看见了三教九流、人间百态。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生活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圈子里,学生过着学生的生活,白领过着白领的生活,有一个习惯的路线和思路,但苏轻他们不一样,他们没有所谓的“社会角色”,他们本身就可以变成各种社会角色,他们是变色龙,是骗子。此后每天,苏轻都会带一个饭盒进去,等在那里的都是前一天吃得空空的饭盒,却再也没有遇到那条流浪狗,整整一个半月。苏轻这个时候反而不着急了,他知道这也急不得,而且收集信息的途径不止这一条,其他渠道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此外,他还用了这段时间,给自己做了一个假身份,“假身份”和跑路的时候换装大变活人又不一样,需要完整的构思和塑造。他现在的名字是“路大成”,男,四十来岁,是个有点多嘴多舌、心宽体胖但讨人喜欢的胖子,原本是货运司机,因为儿子上大学,不得不开始四处拉活找工作,家事清白,传统蓝领家庭出生,技术学院毕业,开车技术很好,一直在路上讨生活。苏轻这回不敢托大,不再敢像上回那样草草折腾了,他非常用心地乔装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一个人,描摹着这个路大成的一生。他有时候觉着自己做一个假身份就像是完成了一个艺术品一样,从一开始带着小拖油瓶去网吧里投机取巧,买了那么一张漏洞百出的假身份证,到后来跟着季鹏程一点一点地磨练技巧,他现在的水平已经说得上是相当炉火纯青了。这个虚拟的人出身如何,性格如何,一辈子经历过哪些变故,有什么小癖好,有什么烦心事,有什么特点,口头禅是什么,会有什么下意识的动作,身份证是什么样的,毕业证又是什么样的,这些都要一一顾及到。他偏好于弄出一个年龄偏大的角色,因为几十年前,电子设备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很多数据库不完善,记录在案的档案也不好追查。当然,时间长了,这些虚拟的角色对他也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比如他如果使用一个身份时间太长的话,再要换的时候,就会有一段时间搞不清楚自己是谁。这个时候他的反应会特别慢,别人跟他说一句话,他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嘴里要不停地嚼着糖,有点像是电脑里CPU占用率过高造成的死机状态,情绪也会很不好,大部分情况下还能控制,知道自己有问题,就自己闷头去冥想,偶尔也有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会小暴躁一下,这时候屠图图和季鹏程都会非常有经验地躲他远远的。终于,到“路大成”已经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有这个卡车货运司机的存在,并且把他当成一个熟人,好像他一开始就在他们的圈子里的时候,苏轻重新见到了那条被拴在垃圾桶上的流浪狗。尽管苏轻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身上充满了机油味,完全就像个常年奔波在路上的大卡车司机了,那小畜生看来却还认识这个对自己有一饭之恩的人,一见着他就开始疯狂地摇头摆尾,在它那快诶污垢糊满了的脏脏的狗脸上,艰难地露出了一个谄媚地表情。苏轻拍了拍它的狗头,把手摸索到狗肚子底下,又摸到一张小纸条,这回上面不是一朵小花了,是一张线路图,底下用一种类似于火星文的符号写了一堆正常人都看不明白的东西。但是苏轻早就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起来没有丝毫障碍,他扫完,点点头,心情很好地赏给这位“传尺素”的狗兄一块排骨,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并着一打人民币,再次绑在了狗肚子上。就在他和那位素未谋面的“箭头兄”交接了几次以后,苏轻已经基本弄清楚了这个神秘的政府部门“归零队”的位置和外围编制了,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有经验的苍蝇来说,再无缝的蛋,也能给叮出一条来。就连那名字都对别人讳莫如深的乌托邦——当初为了兜出他们的基地,苏轻差点把小命赔进去,后来他才慢慢知道,原来那个组织也不是完全没有形迹的。乌托邦他们用神秘的技术屏蔽信号,许如崇那边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的破解,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隐秘,归根到底,这些组织都太高端了,高端到觉着自己脱离人类范畴,马上就能冲出地球走向宇宙了,忘了自己还生活在人类的社会里。或许他们并不能理解“社会”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满脑子高科技的人,哪还有闲情逸致想着如何理清一个城市下水道的脉络呢?归根到底一句话,世界上“手眼通天”的人太多,可是“手眼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