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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出什么事了?”苏晏被他牵着鼻子走,立刻忘了没说出口的恨铁不成钢,一板一眼地把“突厥可汗死了,大儿子想抢王位,不让弟弟归国,于是秘不发丧,但当妈的偏袒远在他乡的儿子,觉得失去良机后这辈子也回不了突厥,派人来向南梁皇帝要人,结果还没走到金陵就被抓住了”的事娓娓道来。他说得慢,表情又认真,萧启琛听了一遍就知晓了经过,觉得比一早上的收获都多。苏晏说完后,口干舌燥地猛灌一杯茶。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用眼神默默达成共识,都认为这不是他俩能说了算的事,议论再多也白搭,不如聊些别的。旧友阔别小半年重逢,想说的何止千言万语。而在这两人的私密谈话中,苏晏也没有提那一封信。他不说,萧启琛也默契地仿佛把它搞忘了似的,好像他们之间从不存在一副因为深夜想念而信手绘出的梅花。“……你还记得韩广大哥吗?”萧启琛蓦然提了一个人名。苏晏一愣,点头道:“是殿下当初的伴读,我记得的。”萧启琛从他对面的位置挪到苏晏旁边,压低了声音:“上个月十五,我去平哥哥府上看他,就见韩大哥在。他如今是扬州别驾,听说平哥哥纳妃,专程从扬州赶来拜访。我见他欲言又止,故意约他私下会面,却不料果真有话要说。”苏晏简直烦死了此人故弄玄虚地卖关子,径直将一颗蜜枣塞进萧启琛嘴里:“别闹,吃完就说,莫要扯远。”甩给他一个眼刀,萧启琛把蜜枣咽下去,附在苏晏耳边含糊道:“他说当年的事,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是谁指使小宦官毒害平哥哥,他已经有眉目了。”萧启琛说话时呼出湿润的热气,吹进他的耳蜗,苏晏半边身子因为这动作一软,但另一半却如遭雷劈,刷拉一下清醒了。他不可思议地拔高了音量:“是谁?!”萧启琛缩回旁边的位置,无辜地又啃了颗花生:“韩大哥还在收集证据。他对平哥哥真是忠心耿耿,若此人能为我所用,不失为一件好事,我得想想办法……”他一时说漏了嘴,发现后猛然停下,对上苏晏揶揄的神情,萧启琛硬着头皮道:“干吗?”“殿下有雄心壮志,还要对我藏着掖着?”苏晏说这话时带着一抹戏谑的笑,然后不等萧启琛回答,自顾自道,“或许不被赵王注意到才好,韬光养晦,多年后或许才能去争那一席之地……你是这么想的吗?”萧启琛眨了眨眼,失笑道:“你若不怂恿,我也想不到这么多。”苏晏摇头道:“你不是安于现状之人,我也不是。”“那之前你说的还作数吗?”他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自己那天失去理智后的“肺腑之言”,太过冲动,但字字都是发自内心,否认自是不能,不如坦诚。苏晏垂眼,声音平稳:“我说过的话都算数,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都给你。”萧启琛一抿嘴,露出个苏晏很是陌生的神情来:“……我若是也想要天下呢?”狡黠地上扬着的唇角,还有那双微圆的、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无辜的杏眼,叫人无法逃避。此时夕照西山,金光从烟雨楼的窗外洋洋洒下,萧启琛坐的位置正好逆光,他的泪痣赤红,生生添了几分妖异,不依不饶地等一个回答。苏晏的目光长久地在他脸上停顿,那些胆大妄为的念头争先恐后地窜出来,张牙舞爪地按住了他的理智。苏晏觉得萧启琛好像特别能玩弄人心,可他却在心知肚明中,甘愿地站在了萧启琛的旁边。幼时被欺负了立刻去告状撒娇的孩童,躲在饮马池闷闷不乐的少年,跪在明福宫里被打得皮开rou绽,被冷眼以对却仍然不动声色……那年说着“我无心与他争”的人,如今也开始觊觎天下了。他终究是低估了萧启琛。可仿佛只有这样的萧启琛,才更让他觉得真实,觉得“理应如此”。苏晏不问萧启琛到底何时开始有了这想法,还是随口一提。终究他只是迅速收回目光,苏晏淡淡道:“这有何难,你比赵王,难道有哪里不如吗?”突厥可汗病死之后是否送还王子,太极殿上吵了整整两天,最终萧演拍案决定派人将其送回北境王庭,并与质子呼延图约定,倘若他能顺利坐上可汗之位,两国当继续盟好。这一决定与平远侯主张的“借此机会一举歼灭突厥”大相径庭,苏致逐渐往北推进的部署也没能成。但王命不可违,苏致仍然从骁骑卫中调了百位高手,并不顾众人反对亲自护送呼延图回归突厥。通宁三十年秋,南梁送还突厥二王子呼延图,拥立其继位。骁骑卫在皇命加身下,不情不愿地首次与突厥可汗亲卫联手,放逐了大王子。苏致了结这事后,却并未按照预定的结果返回金陵,反倒留守在云门关,加固了边境防卫。张理暂时接过骁骑卫的调动大权,大部分兵力调往雁门、云门两个关隘,唯有一支留守金陵,统领位置出人意料地交给了苏晏,副将为沈成君。朝堂上为此又吵了架,一边说让一个刚过束发之年的毛头小子掌管骁骑卫,简直太过荒唐,另一边冷笑,当年平远侯可是十八岁就上战场立功了。吵得人头疼脑热时,萧演重重地下了又一道搅得风云突变的诏命。皇六子萧启琛入国子监,师从曾旭,上朝议政。从“听政”到“议政”这一步,当初赵王萧启豫可是花了三年,而萧启琛,仅仅六个月。一字之差,但皇子议政,通常都在封王之后了。听政只是学习,议政却是在鼓励皇子参与国事,眼下储君之位空悬,萧演此举,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六皇子默默无闻了好些年,死了个母妃之后又遭冷落,好些人都觉得陛下已经对他彻底厌弃了,现下还没封王,居然开始享受亲王待遇了!皇诏送达承岚殿时,连萧启琛本人都吓了一跳。接过那皇诏,细细看了几遍,萧启琛仍旧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徐公公,父皇这是……怎么了?”徐正德笑皱了一张老脸,只说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客客气气地告辞了。萧启琛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去国子监时,破罐破摔地问曾旭道:“太傅,是我平时太过窝囊废,父皇看不下去,非要这样赶鸭子上架吗?他到底有多恨我,才把我当活靶子送给赵王,生怕赵王瞄不准?”曾旭对此人时常口出欺君犯上之语习以为常,拈着胡子发给萧启琛一摞,优哉游哉道:“殿下可还记得,上朝听政前一天陪伴楚王殿下辞行时,说过什么?”窗外一声尖锐的鸟鸣,萧启琛灵光乍现,想了起来。“我知道父皇也是无奈之举,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