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盛延琛如何都没想到,他与表妹的事,竟被传得沸沸扬扬,大抵还是和自己未婚妻寻短见有关—— 那日表妹突然在小花园与他诉情,被忽来造访的姚宝珞撞个正着。她连个气都不喘,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指责,眼见柔弱的表妹被她吓得梨花带雨,他怒吼了声“住口!”她话是停了,可接下来的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姚宝珞骄纵任性是出了名的,盛廷琛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可婚姻是父母之命,不容他拒绝,何况她对自己也是真心实意……可是,她太“实”了,他竟没想到她会为自己去跳河! 眼看这事被推到风口浪尖,作为武安伯府的世子,京卫指挥使司的四品指挥佥事,他这脸算丢大了。 盛廷琛心中郁郁,可还是随父亲拜访西宁侯,来赔礼道歉—— “侯爷,宝珞近日可好些了?”武安伯殷切问。 姚如晦笑笑,淡然道:“谢伯爷惦记,小女好多了。” 西宁侯出身武勋世家,却是文人的性子,年少时舞文弄墨,风光霁月,加之容貌俊朗,曾被唤做姚郎。时至今日,三十有七的他除了平添一抹成熟的沧桑外,气韵仍不减当年。 他话语平和,听不出是何情绪,武安伯接着道:“我带了些滋补之物给令媛调养,还有,太医院陈院判今儿沐休,我特地请了他来给令媛号脉。侯爷您也知道,京城名医,陈院判若说第二,无人敢居首位。” “不劳伯爷费心,小女确实无碍了。” “侯爷客气,咱是什么关系。人我已请来,若不见可是跟我见外了……” “武安伯如此坚持,是要探个虚实吗?”堂上,稳坐的老太太嵇氏忽而道了句,话语凌厉,连儿子姚如晦都惊了一瞬。 溯源追宗,老太太乃嵇康之后,骨子里似乎也带了这位先人的几分豪情爽直,她就瞧不上武安伯这份殷勤和算计。 自家儿子什么能耐她清楚,三十几年了,他不但没带过兵,便是武职都未任过一份,就连爵位还是皇帝念在老侯爷为国捐躯的份上允他荫袭的。别看他是“侯”,可论实权,他还不及武安伯呢!这会儿武安伯巴结,欲图联姻,还不是因为儿子善攻兵书,入了詹事府,这几年颇受太子倚重,大有做东宫辅臣之势。 不过,巴结归巴结,谁也不愿自家娶个病秧子。宝珞都醒了好几日了,伯府才想着请太医来,当真是来“看病”吗?! 气氛凝得尴尬,武安伯讪笑。“老夫人您看您说的,您这话我都不敢接了。我是真心关心宝珞,何来的探虚实?宝珞是武安伯府的准儿媳,我们盛家认定她了,且不说她现在无事,就算她有个闪失,我们廷琛也绝对不离不弃!” “哼!”武安伯话刚落,老太太重重地回了他一声。 武安伯更窘了,他叹道:“我明白,宝珞遭了这趟罪,都是我们盛家的错。这事怨我,我就不该收留我那失怙的外甥女,把她当女儿养没个忌讳,让她对表兄生了非分之想。我给您道歉,可这事真与我儿无关,你还不了解他吗,都是我那外甥女一厢情愿罢了。您放心,事出那日我便将她送回了江西老家,她此生都再不会入京了。”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老太太脸色稍缓,目光悠悠地投向了默立良久的盛廷琛。 她虽瞧不上武安伯,可不得不承认他有个好儿子。盛廷琛方及弱冠便官居四品,青年才俊,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老太太也算看着他长大,他打小便端方识礼,谦谦温恭,在与宝珞定亲前,她还一度想将四孙女宝蓁嫁与他呢。所以说他和表妹暗约偷期,老太太也是不大信的…… “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嵇氏问道。 盛廷琛抬头,静默须臾,沉稳应:“回老夫人,是。” 闻言,老太太和西宁侯对望,后者会意点头。不管是与不是,他们都没得选,自家闺女他们心里有数,宝珞真的除了漂亮无一长处,能与盛廷琛定亲已然难得,要知道这京城想嫁他的姑娘有多少。何况宝珞都能为他寻死,他们敢不让她嫁吗!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今年都十八了…… 瞧着堂上对望的母子,武安伯知道这坎算过了,心中释然,方要起身再拜,却闻堂下传来幽幽之声: “祖母,父亲,我来迟了……” 伴着几声轻咳声,宝珞在杜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而来。然方迈入正堂,便将众人惊了一跳! 往昔娇艳无双的小脸,此刻苍白无色,若只是苍白便罢了,她眼底发黑,双颊凹陷,衬着那身素装,怎么看都想一团行走的怨魂,招人怜惜,也更让人心悸。 老太太愣住了,她昨儿下晌去观溪院,孙女还气色丰润呢,怎一个晚上就这样了?一旁的西宁也瞧得直揪心,赶紧让杜嬷嬷扶她坐下。 宝珞谢过父亲,却也没忘礼数,气若游丝道:“伯爷万福,世子爷万福。”说罢,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声…… 声声入耳,咳得盛廷琛内心纠结。虽说他不喜欢姚宝络,更厌恶她整日缠着自己无理取闹,可当真一个活泼灵动的姑娘,因自己而凋零至此,甚至有可能香消玉殒时,他不可能不内疚。 他自责,然身旁的父亲可不这么想! “侯爷,令媛已病成这般,便不要硬撑了,还是请陈院判来给令媛瞧瞧吧。” 对面,宝珞摆了摆手。“谢伯爷关心,不必了。” “宝珞,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啊!” 武安伯催促,老太太和西宁侯左右为难。不查,好似他们心虚;可查了,若真查出什么,怕这婚事岌岌可危啊…… 双方僵持,只见宝珞突然撑起了身子,对着西宁侯幽幽道了句:“父亲,我有话要说。” 西宁侯点头,柔声道:“说吧。” “我要退婚!” 话一出口,正堂之上,鸦雀无声—— “胡闹!” 老太太突然大斥一声。西宁侯也缓过神来,道:“宝珞,不可胡说!” 宝珞没应,兀自从怀里掏出了两片碎玉。这是盛家给她的信物,一块连镂雕的理缠枝玉佩。 “那日偶遇世子爷和表小姐,撞碎了玉佩,想来是天意吧,寓示我二人缘分已尽。” “侄女可是还在怨那日的事?我方才已向老夫人和侯爷解释过了,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