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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晌午这位王爷出去一趟回来便大发了一顿脾气。他稍稍向跟去的随从一打听,才知道王爷是去瞧了他那关在大狱里的长兄,也不知那位阴沉的长兄又怎么惹恼了他,让他大为恼怒,还动了笞刑。这样没有旨意便在牢狱里对自己兄长动用私刑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于他的名声自然极为不利,可何衍还没来得及劝诫一二,就又听说王爷调了库房中尘封二十余年的账簿去翻检。他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便悄悄去了书房左近,只听里面寂静许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而后便是哗啦啦一片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何衍隔着窗户向里面一看,只见自家王爷满眼通红,举着一柄剑四处乱砍,地上早已一片狼藉,除了那些碎掉的珍奇古玩,还有几本摊开的陈年账簿。那些账簿想必便是惹得王爷大怒的根源,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见杨玦盯着手里的剑半晌,忽然向外喊道:“来人,把杨琰叫来!”他那话里杀意甚重,何衍微微一怔,终于探了头去:“王爷,怎么这个时候传四公子?”杨玦转头见了是他,沉默了片刻,阴翳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对老四太好了?”“您对四公子自然是极好的。”何衍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杨玦听了他的回答,脸上怒意更甚,随手便把一个青瓷花瓶推倒在地:“我早就该杀了他!”“王爷!”何衍冷汗直冒,慌忙跪下道,“若是原先也就罢了,现在他可是挟制拓跋信的人质,不能随意动啊!再说,拓跋信上次还带了十几匹极西骏马献给您,这么大的手笔,说明他对这外孙还是很看重的。”听他提起拓跋信,杨玦恼怒道:“拓跋信送的马,我要来何用!”他说完,又似乎转过了念头,咬牙笑了笑,“闻极西骏马性子暴烈,不知究竟如何。”四公子杨很快便被唤来了,他神色茫然,听闻要带他去御马园散心,也没有提出异议,只向身边的方明嘱托了几句闲话,而后便穿了外袍登上备好的马车。何衍心里并不确定王爷要怎么炮制这弟弟,他只一心琢磨着,等到出事之后,要怎样善后才好。草场上很快就由牧尉牵了七匹马前来,远远看去,只见每一匹都是毛色发亮,有的黑如墨染,有的纯如白练,还有的色泽鲜红,十分惹眼。余良上前俯身道:“启禀穆王,这几匹都是已经驯好的良驹,俱已配备了马鞍等物,王爷若是喜欢哪匹,尽可选派一名擅长御马的亲随骑上试试。”杨玦兴致缺缺地看向那几匹马,问道:“这些都已驯好了么,我这些随从骑术平平,这几匹马不会伤人吧?”余良忙道:“王爷放心,这些都是脾气温顺的,不比那匹烈风马。”杨玦抬眼看他:“烈风是什么?”“那匹马也是跟这些一起送来的,据说有天马的血统,可是性子暴烈至极,始终无人能够驯服,”余良有些汗颜地道,“这两个月已经踩死了三名驯马师,除了喂食,谁也不能靠近。”“竟有这等烈马,”杨玦扬起眉毛,转向身边的杨琰,“四弟,不如让他们牵出来瞧瞧?”杨琰脸色有些苍白,轻笑了笑:“我怕是无法瞻仰这匹骏马的风采,哥哥若是想看,就请他们牵出来吧。”余良心里有些犹豫,却又收到一旁何长史催促的眼色,只得命人去牵那匹烈风。烈风马是被放在木栅内推上来的,只见那马比寻常的马高出许多,肩与胸都十分宽广,浑身精壮,它低声地打着响鼻,声音极为沉重。杨玦挥了挥手:“撤了木栅。”余良赶忙道:“王爷,万万不可,这马性子很凶,只怕会冲撞了王爷。”杨玦微微皱眉:“你手下那些牧尉连匹马也牵不住么?怎么会让这畜生冲撞了本王。”被这么一训斥,余良自是不敢多言,他挑选了两名力气极大的手下去牢牢牵住了烈风马的缰绳,而后,才又让人撤去木栅。杨玦一手牵了幼弟起身:“四弟,听闻拓跋家世代都是爱马之人,你却从小不曾骑过,很是可惜,今日哥哥便带你尝一尝这骑马驰骋的滋味,如何?”杨琰被他拉着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却听他又道:“这里好像风太大,四弟身子不好,快取件斗篷来。”身后立刻有人应声,而后便听风声扬起,有一领厚重斗篷披到了杨琰肩上。他略一低头,便闻到一股近似极淡的麝香味,顿时心中一凛。寻常衣物所用的熏香以檀香沉木为多,只有一种布料,为求色泽鲜红不褪,会取猩猩的心口血所染,然而血腥浓重,其腥味只能以麝香去除。原来关键在于这领鲜红色的斗篷,杨琰意识到的一刹那,只听一声轰雷般的马嘶破空响起,而后便是众人惊慌的大喊。脚下的地面震颤起来,那雷鸣般的马蹄声向他飞速逼近,他无法辨别方向,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回跑。可是他怎么能跑得过那匹闪电一般的烈风,突然展开的鲜红色显然激怒了那匹烈马,它转眼便挣脱了桎梏向那红色冲撞了上去。马场上的人都是杨玦的心腹,他们并没有上前营救的打算,事实上,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人能够从马蹄下救出那个纤弱的少年了。余良被这变故弄得惊呆了,他仓皇地想去唤人,手腕却被那个叫何衍的长史紧紧拉住,在这诡谲的刹那里,他转头看向了穆王,只见那位王爷静静看着烈风冲向他的幼弟,眼中闪着灼热的光。第30章驯马烈风几乎是须臾之间便追到了杨琰身边,他脖子上的斗篷系的是死结,一时根本难以扯开。他被一股巨大的冲撞力撞到了地上,摔得一片生疼,几乎让他头晕目眩。烈风撞倒他之后高高地抬起前蹄,就要向他胸腹上踩下,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只听一声大喝,一根套马索从半空中飞来,准确地套上它的脖颈,把它生生扯得调转了头。套住他的那个人显然用了极大的力量,他的靴子踏在草地里,靴上的铁刺深深地埋入泥土中,被这匹疯狂的烈马带动得向前拖出两条犁痕。杨琰大睁着眼睛,他目不能视,一时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上前搀起了他,安抚着问道:“四公子,你没事吧?”那声音有些陌生,杨琰皱起眉头,显出疑惑的神色。仿佛察觉到他的疑问,那人立刻道:“卑职是卫长轩的同僚,陈绍。”杨琰有些错愕:“陈绍?”陈绍解释道:“卑职跟卫长轩正在南郊值守,听见马嘶声不寻常,便过来看了一眼,谁知……”他说到这里,抬眼去看曾经的主子杨玦,神色有些不豫。意识到方才救了自己的人是谁之后,杨琰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