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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近,正席十几人纷纷寒暄,举杯敬酒,包括永城伯府的人。 萧迟外祖不在了,如今是舅舅当家,永城伯段至诚,还有时任大理寺卿的二舅段至信,贵妃就两同胞兄弟,今日兄弟两个都早早来了。 一见萧迟回来,段氏兄弟立即站起敬酒,和身边的人一样,半点不拿舅爷的架子。 萧迟长得这么大,还是头回这么近的距离接触母家的人。 段家兄弟都年过四旬了,身材高大气势威严,眼角虽有细细纹路,但眉目间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明明很陌生的两个人,五官轮廓却异样地熟悉。 兄弟一个着暗红,一个穿酱紫,都是非常喜庆的颜色,正高举酒樽,面上笑意柔化了当家人的威严。 萧迟垂了垂眸,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和旁人并无两样,微挑起唇角对众人说:“诸位客气了,快快起筷。” 不管他心里如何作想,萧遇也在席上,他并不愿露出丁点什么被对方笑话了去。 佳肴美酒,觥筹交错,整体来说,这个乔迁宴非常成功。有人来敬酒,萧迟也没推拒,很利索喝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算是第一次大范围洗刷了他那个暴戾名声。 宴席从上午的巳正一直持续到下午申初,宴散,宾客陆续告退,王鉴赶紧安排人去送,又忙吩咐人把醒酒汤等物给主子送过去。 萧迟喝了不少醺然,已赶紧叫人扶了回去。 段至诚没有起身,一直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鉴空下来,他才领着兄弟上前,客气拱了拱手:“王公公,我二人想求见殿下。” 王鉴赶紧避了避,还了一礼,面上却有些难色:“这,殿下酒醉……” “烦请公公去看一看,殿下倘若酒醒了……” 王鉴没有推拒,点头头:“那好,咱家先回去看看。” 他应了下来,又吩咐小太监引路,请段家兄弟去小花厅里坐着喝茶,这才匆匆去了。 …… 嘉乐堂。 萧迟赤足倚在窗畔的罗汉榻上,肘弯拄着炕几,微微低头以手撑额。 他的脸很红,小太监伺候他喝了醒酒汤,又用热毛巾给他敷过脸,两边太阳xue涂了清凉油。 王鉴站在榻前,低声禀:“殿下,永城伯爷和二爷求见。” 半晌,染上醺意嗓音的带暗哑,“不见。” 萧迟淡淡说:“就说我醉酒不省人事。” “是!” 王鉴偷偷瞄了眼,不敢多嘴,应了忙匆匆下去。 脚步声渐远。 嘉乐堂很安静,和方才喧嚣的大殿仿佛两个世界,萧迟慢慢坐直,他睁眼,侧头望向大敞的槛窗外。 乌云遮蔽了太阳。 中午过后,天色就转阴了,他展目远望,远处层层叠叠的乌云滚动着,暮色笼罩远近碧色琉璃瓦的宫殿。 一阵大风刮过,飞沙走石。 良久,他收回视线。 小太监赶紧上前掩上窗扇。 萧迟闭目,缓缓倒在身后的大引枕上。 …… 听完王鉴的话,段至诚虽遗憾,但也没太失望,只嘱咐两句王鉴好生照顾,以免萧迟醉酒伤身。 “自然自然,这是咱家分内之事。” 段家兄弟就告辞了,王鉴亲自送至府门。 出了宁王府大门。 天渐阴,怕是很快有大雨了,段至诚抬头望了望:“我们明日再来吧。” 段至信面上浮起几分失望神色:“怕殿下是……”心有芥蒂,不愿意见他们。 段至诚苦笑了笑:“没关系,那咱们就去户部。” 先前是伯府不地道,难怪的。 段至信长吐一口气:“大哥说得是!” …… 萧迟知道自己该接纳永城伯府,和段家人握手言和,但他心里总有个疙瘩下不去。 他将段家人安排在正席,表达接纳之意,但借着酒醉没肯见,次日下值时分段家人再来,他又有公务未曾完成还留在户部。 第三日,不留户部,但他很久没出城跑马,又跑马去了。 要裴月明说,这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但她也没说什么,段家人的态度比她预料的还要积极多了,折腾一下也无妨,希望段家兄弟给力点。 到了第四日,段至诚段志信直接往户部去了,赶在下值前夕,恰好堵萧迟一个正着。 骤不及防的,他都还未曾想好以什么表情来面对永城伯府来人,段至诚兄弟已反客为主,迎上来一大段。 “三殿下!” 二人骤见萧迟,面露激动,疾步上前原想握住他的手腕的,到一半醒悟过来,又忙先问安:“见过殿下!” 萧迟垂了垂眸,复抬起,抿了抿唇:“二位舅舅请起。” 王鉴不用人叫,赶紧上去搀扶。 三人都没有让外人看戏的癖好,于是萧迟就说,请二人回王府叙话。 段家兄弟欣然赞同。 于是,上轿上马,往宁王府而去。 回到王府后,萧迟把人带进外书房,双方分宾主尊卑坐下。 其实对于萧迟来说,他能按捺下情绪不撅脸子还请人回府,已经是很大的进步。放在半年前那是不敢想的。可见近来一连串历练作用是真不小。 但是吧,毕竟时间还短,且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段家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就是不一样的。 萧迟垂眸刮了刮茶碗盖子,啜了口茶:“二位舅舅,不知来寻本王有何事?” 嘴里称着舅舅,可室内的气氛始终不见圆融,若有似无的几分生疏,并不显亲近。 段至诚和段至信对视一眼,二人苦笑。 有些问题,必须挑开来说明白了,否则脓包不刺破始终是个隐患。 思及此,段至诚也不迟疑,放下茶盏就站了起身,低头抱拳:“不瞒殿下说,舅舅此来,是要给你赔罪!” 不说犹自可,一说这个,萧迟反越发介怀,他抿唇啜了口茶,貌似若无其事:“你们并没什么对不住本王的啊?” 段至诚苦笑,挑得明明白白:“先前殿下初入朝,正是举步维艰,段家未曾襄助,却在冷眼旁观。” “全无母家之情,舅甥庇辅之义!” 这话说得太过直接,直击要害,萧迟呼吸一重,倏地看过来。 段家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是来求和汇合的吗? 一句话撕破假象,表面的平和也就没法继续再维持下去了,萧迟下颌绷得极紧,扔下茶盏,蓦地站起转身。 “殿下请留步!” “砰”一声膝盖落在猩猩绒地毡上的闷响,非常沉非常实,段至诚竟直接跪下了。 双膝着地,跪了个实实在在,“殿下请听我一言,若听过后,殿下仍执意要走,我再无二话。” 非常恳切的声音。 萧迟背影停住,他立了片刻,蓦转过身来,段至诚身后段志信也跟着跪下了,兄弟二人殷切看他。 他喉头动了动,好,他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来? “不敢欺瞒殿下,先前核算河工银子一事,段氏确实冷眼旁观了。” 萧迟坐回太师椅上,垂眸静静听着。 段至诚苦笑一声:“这是真的,段家不会找理由,也不会砌词狡辩。” 萧迟冷哼一声。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