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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差不多,于是季燕然又去问了鬼刺。“哪天捡到的?初十,永康三十二年的九月初十,在一顶破破烂烂的帐篷里,炭盆已经熄了,裹在一块灰锦被褥里,冻得跟猫儿似的,浑身青紫。”一模一样的时间,一模一样的地点,甚至连帐篷也一样。季燕然心间一动:“那云儿的父母皆被土匪所杀,又是怎么回事?”“那一带是苍微雪岭啊,一个孤零零的婴儿,身旁没有大人,可不得是死在了土匪的刀下?”鬼刺道,“若父母还有一口气,哪怕要遗弃,也该再往南面带一带,寻个暖和的地方,哪有丢在雪地里就不管了的道理?”说完不忘指责:“血灵芝找到了吗?若没找到,你怎还有闲心管这些陈年旧事!”季燕然继续道:“当年在捡到云儿时,他身上都有什么?”“几个月大的小婴儿,能有什么。”鬼刺越发不耐烦,“也就一块刻有生辰八字的长命锁,身上穿的棉袄棉裤,还有一床被子,早不知丢去了何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尖锐起来,还想再多催几句血灵芝,却险些被迎面拍来的门板砸扁鼻子。季燕然一路去了云倚风的住处,脚步要比往常更匆忙些。“王爷。”守夜的风雨门弟子行礼,“门主刚才已经歇下了,若您没有要事——”云倚风在屋内及时咳嗽了一声。风雨门弟子:“……”风雨门弟子恭敬道:“王爷请。”第63章吃饭积极云倚风正靠在床头,裹了件浅色寝衣,头发披散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映满烛火,又跳又亮,看起来果真是半点也不困。“同皇上谈完了?”“王东交出了孜川秘图。”季燕然坐在床边,“不过先不提这个,还有另一件事,你或许更想听。”云倚风笑着看他:“我想听的,那是什么?”季燕然答:“与你的身世有关。”云倚风一愣,笑容也僵在脸上:“我的……身世?”他自懂事那一天起,就完全接受了“父母皆死于土匪刀下”这一现实,也没想过认祖归宗之类的事。毕竟一面是匪患横生的苍微雪岭,另一面是疯癫入魔的鬼刺,这两方加起来,想要寻一个多年前的答案着实太难。所以此时骤然听到所谓“身世”,难免错愕,过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问道:“王东,该不会是我亲爹吧?”季燕然:“……”季燕然道:“不是。”云倚风明显松了一大口气,说真的,这种身世,他是发自内心地宁可不要。“但王东有可能是你的家仆。”季燕然将他的手攥在掌心,从黑沙城之战开始,到王东交出孜川秘图结束,把所有事都尽可能详细地说了一遍,又道,“虽没有十成十的证据,但根据日期与地点,那个被遗忘在帐篷里的小婴儿或许当真是你。”北冥风城,蒲昌,罗入画,娘家的侄儿。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云倚风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方才将乱哄哄的前因后果大致捋清楚。“所以,我该姓罗?”“明日我会再去皇宫,将北冥风城的事问个清楚。”季燕然道,“只可惜鬼刺丢了你的襁褓,否则哪怕里头没有线索,至少也能拿去问问王东,看他还能不能记起锦缎颜色。”云倚风道:“没丢。”这回轮到季燕然意外:“你还留着?”云倚风点头:“鬼刺每每带孩童回迷踪岛时,都是用白玉蚕吐丝,将他们包成一颗颗大茧,不哭不闹不吃不喝,当成货物放摆在舱底,这样最省事。”也恰是因为这个原因,沿途才不用换衣裳。回到迷踪岛后,负责照顾婴儿的嬷嬷在拆茧洗刷时,或者是忙晕了头,又或者是觉得棉袄丢了可惜,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吧,总之她是将棉被与棉袄塞进了柜子里,并未丢弃。直到很久之后,那一片屋宅要翻修,在清理东西时才发现。云倚风那段时间恰好没被试毒,能在岛上自由走动,知道院中那一堆是自己婴儿时的衣物后,便悉数收回房中,后来又带到了逍遥山庄、带到了风雨门。“倒不是想着将来能寻亲,而是实在没有别的行李。”云倚风道,“房中一切都是鬼刺的,唯有那脏兮兮的被褥袄子,与他无关,是我的。”“鬼刺有一大半的名望与财富,都是在你身上试出来的,加上数百试药幼童的惨死,他不配拥有任何东西,将来也逃不过千刀万剐。”季燕然将人拥入怀中,安慰地拍了拍背,“那现在呢,要让清月将那些旧袄取回来吗?”“我若真是罗家人,”云倚风犹豫,“皇上会心存芥蒂吗?”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蒲昌也算叛逃将领,是卢广原的心腹,握有极可能对大梁不利的孜川秘图,而且……而且若先皇与卢广原间确实存在矛盾,若黑沙城一战确实另有隐情,那么蒲昌、蒲昌的妻子、蒲昌妻子的娘家人,都很有可能会知道更多的秘密、藏有更多的仇恨。皇上理应不会喜欢这个家族。云倚风继续道:“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季燕然感慨:“夫复何求。”云倚风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巴掌。“皇兄也想知道当年黑沙城一战的真相。”季燕然道,“况且那时你尚在襁褓,哪怕的确是罗家人,或者干脆是蒲先锋的亲生儿子,也仅是个无辜受害者,皇兄非但不会为难,说不定还会像今日一样,拎着补品再来探望一回。”云倚风设想了一下最坏的状况。自己是蒲先锋的儿子,或者更狠一点,干脆是卢将军的儿子吧。蒲先锋于危难关头弃军出逃,卢将军鲁莽冒进,导致全军覆没。那些“卢将军居功自傲”“卢将军曾面斥先皇”“卢将军暗中通敌,对朝廷生有二心”的传闻也暂且算它为真。那自己身为唯一的后人,将来在面对皇上时……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还无凭无据呢,万一对方当真是亲爹,又的确勇猛忠良遭人陷害,却被亲儿子二话不说狂野腹诽大半天,似乎也不大妥。他大脑混乱,眉头微蹙,思考得相当专心致志。季燕然捏住他的后脖颈,轻轻揉了揉:“若卢将军与蒲先锋当真无辜,黑沙城一战之所以惨败,全是因为父皇忌惮他在军中的威望,所以故意拖延战机,你会想着替父辈报仇吗?”“先皇都驾崩了,我要如何报仇?”云倚风不假思索:“顶多请一位大师,天天烧符咒他。”季燕然:“……”云倚风警觉:“你会拦着我吗?”“我会查明当年所有真相。”季燕然拍拍他,“放心,皇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