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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皎点点头,“龙口在哪儿呢?” 李恒手指挪到河西郡,在图上找到一根代表龙江的细线,最后戳了戳一个墨点大小的位置,“这里。” 居然堪堪在地图中央的位置。 她长久地凝视那点,再看东边千里外的茫茫大海,北边千里外破出图外无影无踪的大荒,有点迷惘。 “怎么了?”李恒问。 她叹口气,“延之,原来龙口这么小,而外面却那样大。你走过多少地方?我竟完全无法想象。” 此生,她可还有机会踏足那些地方? 李恒不懂她为何有些难过的样子,只当聪慧女子见识世界之庞大后生起的自愧之心,便重新抽了一张出来。他道,“龙口并不小,你且看这张图。” 顾皎再看,却是河西本地的放大地图。 滔滔龙江,巍峨的龙口山脉,一平如镜的龙口平地,放眼出去,又有许多小溪流和小平地。 顾家赫然在列。 “这里,龙口城;往西走,龙牙关口;关口内,这处便是顾家庄,这处是小庄——”李恒一一指给她看,“可觉得熟悉?” 顾皎会看地图,偏还要装出不太会的样子,连连点头。这张图上的标识比较多,显然被李恒和魏先生深刻地研究过。甚至连各家的地界也用细细的朱砂红线描了出来。以魏先生的本性,怕是将人家的老底儿都翻出来了。 她笑一笑,指着靠江边的几十里河岸道,“这处,以后是不是还要加上河堤?” “自然。” “延之,我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之前只以为河堤修好了,能多出许多地,帮你多收粮食。通没想到居然是那样大的工程,一时半会恐不太修得好。”她道,“庄子上青壮劳力都征用了,还不太够,又去外面找了许多工匠。石匠,木匠,烧砖窑的,还有会堪舆和看山水的。庄子里的还好说,日日回家住就行,外面来的却很难办。” “河岸上平出来一大块空地,给他们搭了临时的窝棚。那些人,许多是孤家寡人,少部分才拖儿带女。我爹说,里面不少是逃兵灾逃出来的。”顾皎有点苦恼,“因为逃荒的太多,咱们也不能什么人都弄过来,不然龙口就太乱了。因此,我爹只收了能说清楚来历的,有家小的,青壮无病痛和手足俱全的。那些人编成十人一组,互相监督,每日负责三餐,每月给几十个铜钱。只一个,确实很难管教。” “我不是组了个巡逻队吗?其实也不太够用,没办法日日去守着他们。只好从各家的商队里抽了些护卫,又组成联防队。一是防止那些民夫和庄户打架;二是看管财物;三就是维持窝棚区内的治安。”顾皎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把这些人用起来,创造更多的价值,过得更好些。” 李恒只当她闲话,姑且一听,听到后面才发现,这姑娘并非随意说说而已。她已经将规划做到明后年,如何将那些人留下来,怎么组建一个新的街镇,或许还要修一个新码头,建设一些房子做作坊做衣裳等等。她说得兴起,两眼闪闪发亮,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钱呢?”他问了一个问题,“从哪儿来?” 顾皎冲她一笑,“延之,我们没钱,别人有的是钱啊。” 如何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钱,是一门艺术。 李恒忍不住头痛了,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她为了一个献粮的事情,拎着他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当然,从结果看是很好的,比别的地方明抢好了太多,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有效吗?她当真不怕顾家的名声变臭?还是说,根本不在乎? “你——” 顾皎抓着他的手,“延之,你等着我给你变个戏法。” 他满怀疑虑地看着她,“皎皎,竭泽而渔,危及自身。” “嘿嘿。”她笑了,“我晓得延之担心我,但你都把宽爷那样的人送过来,我再不给你点儿回报,说不过去啊。” 说完,她起身半靠着他,“延之,你在外面打仗辛苦,好容易积攒了点家私,我岂能不为你守好?不说如何煊赫,起码你有难处的时候,我能为你排忧。” 李恒被她看得动情,话也十分顺耳,低头亲她一口。 半晌,他道,“皎皎,这次义兄来龙口——” 顾皎看着他,“怎么?” “我会安排他先在龙口游玩几日,后面再入龙牙关,住便住在小庄。因此,宽爷他们须得暂且离开小庄,搬去大庄。一” 她点头,为贵客挪地方,应份的。 “若是义兄或者别的什么人问起来,你便说宽爷是你托家人从万州找来的。” 她再点头,宽爷来的时候,整个龙口都晓得是她在外面找来的能人。宽爷虽然对她有诸多话说,但在外面口紧得很,几乎不太提李恒的。 “稻谷的粮种,以及其它东西,也是你和你的家人从山中发现后,多年培育所得。宽爷来了后,与他一起培育。与我,或者先生,并无干系。” 顾皎看着他,莫名有些了然。李恒母亲被万州王和高家弄死,他本人被忌讳,后跟着魏先生投奔青州王,活得恐怕辛苦。青州王据说多疑,收留他,恐也是有自己的盘算。魏先生千方百计将宽爷他们保下来,又送她这处,又要在龙口扎根,恐怕也早存了自立门户的心思。然这心思是万万不能露在青州王跟前的,只要往她头上推。 只宽爷和她说了许多,她在信上胡说八道,不会泄密? 李恒仿佛洞悉她的担忧,道,“除了你外,宽爷并不会乱说。” 她突然笑道,“你们是不是,都和我爹说好了?” 李恒抬眼看她,道,“皎皎,你爹只晓得你要找善种地之人,魏先生写信给好友,找了那些人来。” 并不知宽爷和他家渊源。 顾皎看他的眼睛,心中一动,他这是在交底?成亲来,李恒要做什么,只管和魏先生商量,定下来便罢。烧灯楼如是,收过路费如是,修河堤如是。可这一次,居然和她商量了?且他的言外之意,她竟比顾青山还值得信任些。 许是感动,许是被美□□惑,她便心甘情愿顶了宽爷这口锅。 顾青山喝得有点多,到半晌午才醒酒。 他吃着下面人送上来的汤水,问道,“二少爷呢?” 旁边人答,“少爷说要给将军府那边送一匹好母马,寻人去找马贩子了。” 顾皎要学骑马,心心念念好几个月。之前因京州和河西对峙,互市断了,马贩子不能来,自然没得好马买。这会儿传出和谈的风声,那些商人早就蠢蠢欲动,恐是又有信儿了。 “着人,将这宅子收拾起来。库里存的各样东西,列单子给我瞧瞧。派人去南边儿,买些珍珠和红宝——” 青州王的儿子和女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