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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选驸马还要苛刻刁难。 从人品个子、从性格到家世背景……整个江南,先是媒婆不厌其烦、口若悬河去踩顾家大门,到后来,无人问津,因为这顾老爷真是太难搞了! 顾铮记得,闻说那江南有名的玉鹿书院、她个女儿家家扮成西贝货去读书求学,竟是为了书院一穷学子。顾老爷气得,最后,把个穷小子命人抓到跟前,从头到脚、从皮到骨,恨不得拿着西洋放大镜看个仔细,甚至连脚趾缝都看个清清楚楚。 顾老爷冷笑:“就凭你?真真时下风气败坏,书院把你们圣贤书上的大道理不好好教,成天教你们如何攀高枝儿?泡女人?肖想癞哈莫吃天鹅rou的事?” “……你们家祖上是干什么的?有多少铺子?良田多少顷?父母在江南的名号是什么?” “……” 一席话,有多难听就多难听。 周牧禹被他讥讽挖苦得面皮又青又紫,唇色发白,他还不放过。“对了,我女儿娇娇,你知道光是她用来擦手的丝巾都是什么丝做的么?” “她可没吃过苦!自打出生,赶着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从这顺承街、排到那西二楼……” “她头上穿的戴的,你能保证她嫁了你以后,还能那么体面风光么?” “怕是你连一匹上好的缎子都给她扯不起……” “……” 在婚后,顾铮有一段时间,把周牧禹这个丈夫对她的冷淡、排斥、厌恶常归咎于是他父亲的始造根源。 两个人成亲后,当然,是那周牧禹后来却被绑着逼迫着成他丈夫后——顾家老爷看那周牧禹就像犀牛皮打皱褶,怎么都不顺眼。 他总觉得自己忍着口气,逼着这男人做上门婿委实心里堵得慌。 只要宝贝女儿顾铮有一点风吹草动,生病了,着凉了,落泪了,受伤了…… 一点点不慎,就会像训下人似地,质问他,是不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没有好好尽到职责…… 顾铮有段时日快要气死了,常常和父亲背着干,她越是训斥周牧禹厉害,越背地里不断给自己丈夫低三下气赔礼道歉,甚至对亲爹都玩起了捉弄恶作剧……太多太多的细枝末节、日常生活琐碎可回忆。 顾铮把周牧禹对自己的疏远,统统归于是父亲的压制和不通情理,直到后来某日,她表妹来串门子时告诉她一句话: “放屁!舅舅对他不好?舅舅对他不好,所以他才故意疏远你、冷落你?你傻不傻啊!难道你没听过里有这么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你懂这话的意思不?这意思,冬天打雷也好,夏天下雪也罢,就是天地万物没了,都会一直和你相知相守、至死不渝!” “还有,那牛郎织女的故事听说过没有?那梁山伯与祝英台你应该知道吧?啊!对了,你不就是祝英台么?你可见那祝英台的老娘那么刁钻刻薄、反对他们两人一起,可梁山伯会因此而疏远冷落祝英台么?化成蝴蝶儿一飞,啊,多凄美浪漫啊!” “……” 然后她表妹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哪像你们!蝴蝶儿我没看见,我倒只看见一只飞蛾,成天围着个灯罩瞎转,一心不把自己给扑死就不罢休……” “……” 那时候,顾铮才有点豁然明朗的感觉。牛郎织女,诗经,梁祝……多么贴切的比喻啊! 难为她那表妹成日里说话不着四,歪理一堆堆,却是最终让她瞬间从梦中彻底清醒的那一个…… . 顾老爷子没给过周牧禹好脸色看。 而今时下,对这男人的厌恨,如同百年的瓜子、千年的树。 他习惯了在那个男人面前弹射利病,摆架势。 至于关世子关承宣…… 晨间的四合院,粉色的桃花在微风中簌簌吹落,几声鸟叫掠过上空。 关承宣在院子中早置放了一辆马车,他搀扶老爷子上车去店铺,顾老爷气喘咳嗽,他不时殷勤小心说,“伯父,当心,来,您从这边上去,要不要晚辈背你……” 顾老爷便摆手,“还走得动……” 顾铮站在院子看这两男人的背影,忽然间眼波迷离,鼻翼有些楚。 —— 这还是从前的那个叱咤江南、有着“虎头兽”称号的顾老爷顾剑舟么? 关承宣若说在当年,顾老爷自然万分肯定也瞧不上眼的。 曾经,他在书院读书,成日里不好好上课,带着一伙人斗鸡走狗,甚至去青楼逛窑子。 他何时成了如今时下的这副模样? 在顾铮的印象,关承宣在书院一直就是那周牧禹的对照组。 那周牧禹家出自寒门,有多穷酸,这关承宣就有多富贵豪奢,去青楼光听一花魁弹琵琶唱小曲儿,便一掷千金眼也不眨下; 那周牧禹读书有多努力上进,他就有多放荡颓丧,带着一伙人逃课,到处打架,成日里招猫逗狗,吊儿郎当…… 顾铮记忆最深的一幕,这关承宣后来爱上了自己,向自己表白,连青楼也不去了,他嫉妒厌恶那周牧禹,当着他面带领一群纨绔子揍他,打得那周牧禹鼻青脸肿。 然后,还说:“呵,姓周的!你以为那蠢丫头是真喜欢你?真看上了你?这丫头嘛,不过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看你这清粥小菜觉得稀罕……我们来打赌,不出三个月,那蠢丫头便会乖乖投入我怀抱,并答应嫁给我,因为,你以后给不起她的,本世子爷给得起,嗯?” 当时多么得意,多么嚣张。 顾铮也把这姓关的厌恶气得要死。 …… 顾铮到底没有阻拦住这两男人去店铺。 顾老爷和关承宣的马车在她出神当口,瞬间便驾驶出了小四合院。 顾铮惊忙回神,想去追,却是来不及了。 顾剑舟气喘着呼吸与咳嗽,一到店铺,便对那些早起来赶工的伙计们道:“今儿,这铺子停工,你们都先回去……” 小七等相视一眼,“为、为什么啊?老太爷?” 那药丸子的事还有诸多都是他给这老太爷告密的,小七笑得复杂,又想八卦。 顾老爷冷脸:“叫你们回去就回去!” 就这样,顾铮来时,店铺里冷冷清清,所有伙计都被这顾老爷遣走了。 顾铮:“爹,你不要这么小孩子气了嘛,我这做生意开店铺的,被你这么瞎闹,迟早要关门……” 顾老爷手杵了一根拐杖,往地一点,眸如鹰隼。 顾铮赶紧低头,这气势阵仗,她心肝儿一颤,顾老爷瞬间有种又变回当年气势的错觉。 关承宣在旁表情复杂,他身长玉立,负手打量着铺子,环视四周,然后回首问顾铮:“娇娇,他居然每天都到你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