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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人,未免辜负了你的一生。”
顾瑟原要开口,这时却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索性侧了头,专注地听她说下去。
万君娴挽着她的手,微微低了声音,问道:“瑟姐儿,你觉得宗室如何?”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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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顾瑟重复了一遍。
她望着万君娴, 神色间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
万君娴温声道:“我也是清望出身, 晓得清望不大与宗室交结。”
她神色柔和, 握着顾瑟的手,道:“但宗室有宗室的好。你这样的颜色品行,正要一个既能护得住你,也能为你撑腰的门第。”
顾瑟敛眉道:“本朝宗室不盛, 老师所说的,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子弟?”
万君娴就摊开了她的手掌,在掌心轻轻地写了一个“永”字。
顾瑟难以自抑地蜷起了手。
永王府!
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忽然划过她的脑海。
世宗皇帝的异母弟,却自幼与世宗情谊深厚,功勋卓著,因此在世宗皇帝登基后,压过一众兄弟, 得封号“永”,世袭罔替。
这样的圣眷, 不是荥阳大长公主的表面情谊,而是实实在在的信重。
今上继位之后, 三年不改父志,永王府依旧是宗室一等一的贵族。
老永王爷虽然年齿已高,平日声名不显,但却至今依然任着皇室的族正。也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家的女眷平日里极少出来交际,做足了忠纯之臣该有的姿态。
顾瑟抬起头来,注视着万君娴。
万氏温柔而宁和地看着她, 像所有慈爱而和善的长辈看着自己的子侄一样。
顾瑟张了张口,只觉得喉中微微干涩,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万君娴抚了抚她的手背,道:“瑟姐儿,你是最聪明不过的女孩儿,我的苦心,你该想的明白。”
她道:“婚姻是大事!你也要仔仔细细地思量才是。”
顾瑟站起身来,垂首应了声是,低声道:“老师,我确要好好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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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瑟从存菁轩里回来以后,神色间就有些沉沉的。
知云、梨蕊两个跟着出去的丫鬟说不清楚情况,闻音和闻藤也有些束手无策。
仲春微醺的时节,池棠馆二楼敞厅的南窗筛下暖而不晒的日色,八宝的帘子卷起了半幅,微风拂动,成串砗磲、翡翠的珠子相互叩击,玲珑作响。
顾瑟微微阖着眼,倚在窗下的罗汉床上,面上看不清神情,但她靠在那里,就让丫鬟们觉得厅中的空气都凝着,让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敢去打扰。
闻藤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向桌上上了一盏茶,又拿起瓷箸,拨了拨博山炉里燃到一半的香饼。
这香是当日万君娴送来的回礼,醇厚平和的香气在祛灰之后又浓郁了些许。
闭着眼的顾瑟忽然低声道:“灭了吧。”
闻藤微微怔了怔,依言绞灭了香,也压低了声音,柔声道:“这时天气有些暖了,前些时日新制了杏子香,姑娘要不要试一试?”
顾瑟摇了摇头。
她道:“点一支海寰清宴吧。”
闻藤有些惊讶。
“海寰清宴”是尚服局内制御香三十六品里,最得当今太子夙延川钟爱的一品。
这几年中,也陆陆续续地送了不少到顾瑟这里来。但她鲜少取用,都放在库房里。
她从匣中取了钥匙,很快就回来重新点上了香。
龙涎和沉水香的气息温和又霸道,片刻就驱散了房中残余的香氲。
顾瑟拢紧了身上的披帛,在笼罩了周身的熟悉香气里找回了一点真实的温度。
她想起七、八岁的时候,万君娴温柔又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弹琴的样子。
万氏待她永远比对待别的姊妹多一分细致和宽容,教她琴棋书画,也教她君子之艺,比所有人都要关注她的健全无缺。
她还记得十岁那年她刚刚大梦归来,万君娴送了她一套装裱刻刀,还要再送一瓶揉手的脂膏,生怕她贪玩手上磨出哪怕一点茧皮。
以她的家世、出身、学识、品格,她要嫁的门庭,只怕没有人会在意她哪怕有些白璧之瑕。
这世间能挑剔她容貌、疤痕的,只有为天子选妻。
如今,一直以这个标准养护她的万君娴问她:永王府如何?
永王的年纪虽比白太后略小,也已逾花甲之年,王爵却至今未向下承袭。永王世子年近四旬,仍然是个不入朝、不管事的隐形人。
反而是世孙夙延景,从小就因为聪明伶俐,得到庆和帝的喜爱,十二岁就受了散骑常侍的官职,从十四、五岁开始,一直在京外遍访山川,写成游记进给庆和帝供他消遣……
人人都猜测永王的爵位只怕要越过世子爷,直接落到世孙的头上了。
夙延景却死在了庆和二十六年的冬天!
第二年,夙延川战死,夙延庚宫变,一朝天地翻覆。
重来一回,直到今天之前,顾瑟还从未想过,一向低调而忠诚的永王府,会在庆和年间这场大位之争中扮演什么特殊的角色。
在开原时杨家的那一点疑惑就忽然又浮上了她的心头。
圣眷平平、低调做人的荥阳大长公主府,为什么能养出阳曲杨氏这样肆无忌惮的豪奴?
花树枝头的游丝被风吹送进窗屉,龙涎缱绻的气息在她鼻端萦回。
顾瑟忽然站起身走到了书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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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齐元达的书札封上了口,顾瑟的心绪也慢慢沉淀下来。
她握着墨条缓缓地研磨,一面斟酌着措辞,又写了一封书信。
她的印鉴都收在妆匣底下的暗格里,木质的拉轴不知为何有些滞涩,顾瑟手上用了些力气,拉开的抽屉里就掉出一封微有些厚的信来。
淡青色的封套,勾着山水莲华,没有署名。
顾瑟才想起这是那封在她病中被丫鬟代收的,谢七郎谢守拙的信。
不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才让谢守拙请求白湘灵代为转达冒昧和歉意,又让白湘灵以为他们之间有儿女之情……
她们父女在开原的几年里,谢守拙与她父亲顾九识的书信往来十分频繁,但与她一年里也不过一、两封,更无暧昧言辞,全然君子之交其淡如水的光风霁月。
她心中也只把谢守拙当作个世交兄长、贤朋雅友。
她垂着眸子,目光在那封信上定了片刻,忽然就不想拆开来看了。
无论里面写了什么,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样久,与其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如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好。
她把信又重新放回了抽屉里,另取了印信,封了第二封信口,才叫“闻藤”:“一封送到齐先生手里,一封递给杨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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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瑟心里藏着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