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耽美小说 - 危险男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40

分卷阅读340

    飘落到阁楼下,好像小学生随手撕掉的练字本。

阁楼下一直静静站着的高大身影弯下腰,悄无声息地把画纸一张一张捡起来。

练习写字失败后,首扬想到用相对随意的画字来代替。只是,画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笔迹深浅不一,像刚学会写字的孩童努力写出的优秀作业,竭力想让大小一致,却总也力不从心。

男人的眼神有些发颤,略有些粗糙的手一遍遍抚摸着纸上的字迹,仿佛想透过它们再次看一看当初这字迹的主人信手挥就的潇洒俊秀。

罗抿良见过首扬的字。当初寄给他的婚礼请柬上,张扬的字体带着说不出的风流韵味,娟美一如首扬本人!

只是那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样风骨别致的字会成绝唱,更没想到,那双写了一手好字的手会毁在他的手上!

罗抿良无声地坐在地上,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将画纸拢得整整齐齐,只是一双摩挲着那字迹的手却总在轻轻颤抖。

阁楼上隐隐传出原本华丽的男中音近乎失神的喃喃,“顾知航,我成了、一个废人!……你还要不要我?……还、要不要我……”

好像被打翻的墨,香味消散在风里无影无踪,那句近乎梦呓的喃喃轻得如梦似幻,没留下半点痕迹。

可楼下的罗抿良浅褐色的眸子却慢慢泛红。

他的宝贝儿子言语间压抑的痛楚那样清晰,充斥的莫名恐慌全部来源于对一个人入股的思念!

手里,每张画纸上都歪歪扭扭写满了那个人的名字——

顾知航!

日头已经偏西,静得只剩下微风吹动的阁楼上终于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他依然没能写出只字片语,怎么能放弃?

发长过耳的男子慢慢爬起身,再一次捡起画笔、画板,默默坐回原地。

重新握起画笔,在画纸上飞快地打下一片流畅的铅影。

虽然十指尽废,但手掌只是受到轻微的影响。画笔抵在触感麻木微疼的掌心,挥洒熟练依旧。

画纸上很快出现一个男子的轮廊。

修整得清爽而层次分明的短发,面部轮廓稍硬,下巴的弧度却很流畅。

首扬的薄唇紧抿着,他相信,顾知航一定能认出他的笔迹!

画笔继续飞快地舞动,画纸上渐渐出现一双漆黑浓密的眉。

可紧接着,首扬的眉头略微皱起来,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茫然。

握着画笔的那只手也越来越慢、越画越犹豫,那偏离了发线轨迹的线条好像都带上隐约的迟疑和惊慌,最后,画笔竟堪堪停下!

首扬的眼里慢慢出现清晰的恐慌——

他突然发现,他竟然记不起顾知航的五官!

可是——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想不起顾知航的五官?!

看着画纸,首扬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瞪着铅影重重的画纸,却握着画笔无从下手!

他怎么会、不记得顾知航的模样?

那双向来深邃不见底的深褐色眸子!

那线条冷硬的高挺的鼻子!

那几乎不会上扬的薄凉的嘴唇!

他的影子明明那样清晰,他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脑海,没有一天没有一刻会黯淡一分!

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会忘记了他的五官长什么模样?

手中画笔再次掉在地上,首扬却毫无知觉,颤抖着捧起那幅没有五官的画像,却怎么都抚摸不到顾知航的影子!

他从来没有想起过的脸,因为从来没有不想念时刻的脸——那张脸明明深刻入骨,甚至他的房间摆满了罗抿良让人洗来的照片,他怎么会记不清顾知航的样子?

首扬的双眼毫无征兆变红,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惊恐!

毫无挣扎的,一层nongnong的恐慌和绝望将他吞没,首扬根本无力逃脱!

他突然之间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会忘记顾知航,更害怕被顾知航忘掉!

两年!

他不过睡了两年!他不过离开了两年半的时间!却已经连顾知航的脸都画不出来!

那么那个人呢?

那个人——会不会也忘了他?

从他的眼睛到他的脸,再到他整个人,一点一点随着时光的流逝,从那个人的记忆里全部剥离,再没有首扬这个人的存在!

画纸被首扬突然揉到头发上,小小的阁楼传出男子失控的抽噎声!

他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那个人会忘了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该回家了

他的结婚戒指一直戴在无名指上从未取下!

他和那个人的一对儿双胞胎儿子还素未谋面!

他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计划需要那个人一起参与!

他怎么能忘了他?!

他不能……忘了他!

那张被揉皱的画纸落在地上,在铺着大叶紫檀实木的地板上冷冰冰展开皱巴巴的画面。

画面上模糊的轮廓精致而普通,好像任何一张脸都能契合其中,没有任何独特,更没有记忆中的镌刻入骨!

空洞洞的画纸无辜地铺展着,单调,苍白。

好像那些美好的过往不过一场虚无梦境,好像现在的天各一方也不过是一个人的无力厮守!

那个人……突然间就从他的笔端消失无踪!

抑或是……他自己在那场漫长的“睡梦”中被颠覆了世界、被那个温暖的时空所彻底遗忘!

首扬不能接受!

更不愿接受!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来人似乎很着急,却又不敢冲上来,只能踮着脚尽量放轻声音、加快步子。

画笔纸张凌乱散落的狼藉之中,单薄瘦削的男子头埋在膝盖中,好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孤独地蜷在角落、压抑抽泣。

僵硬苍白的无名指上,独一无二的钻戒依然闪闪发光,像极了坠落在地板上的水泽折射出的冰凉光线,空洞清寒。

罗抿良捡起那张仅有一个简单人形轮廓的画纸,双唇轻颤地看着坐在地上抱头哭泣的男孩儿。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呜呜咽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