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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散过后,留下通天入云的空荡天阶。 我沿着空荡的天阶一步步向上攀爬,每走一步,都能感到胸口一阵钝痛,走到第二日我才意识到,那其实是内丹在渐渐消散的痛楚。 第四日清晨,胸口终于不再疼痛,我登上最后一块天阶,力竭倒在了九重天冰冷的地面上。 我升仙了。 路过的一位老仙君怜惜我,带我到他府上休养两日,见我体内存有仙根,替我在藏书阁找了一份差事,守阁仙,一月二两琼浆,闲散度日。 后知后觉总是让人惶恐, 我昏睡的那半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伸手触到流动的云海,仿佛回到那一年,望向尘世的一片苍寂,以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 我后来也曾想,如若当时我不听那位仙君的话,重入轮回或是跳入忘川,倒也走得潇洒自在。 不过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如果。 冥冥自有天命,曾经抓不住,如今逃不了,所有的一切,终会相见。 东海 浩浩万里,我径直赶往水底龙宫,水下的激流四处猛窜,我睁开双眼,循着旋涡的底部探身下去,水涡才渐渐变小,不知过了多久,等双脚触到地下的时候,周身已是风平浪静。 庄严华美的龙宫屹立在不远处,宫墙上镶嵌着精致的贝壳装饰,巨大的宫门上闪烁着“东海龙宫”四个大字,仔细一看,那分明是由无数颗硕大的蚌珠镶成,水下的光明明暗暗,不同时刻都能闪烁出不同的颜色,更遑论宫门上各种雕金绘玉。 果然还是这水底下宝贝多,我这小半生里还从未见过如此豪气的宫门,除了九重天上天帝他老人家的云霄天宫。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宫门上不知为何挂上了一簇簇的浅白水藻,宫门外一排排守卫们也穿着白色的衣服,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对着两排守卫大哥鞠躬行了个妥妥帖帖的礼,才开口道:“各位大哥可否替在下通禀一二,在下含居山竹生。” 为首的大哥问道:“你等草木小仙,来我东海龙宫作甚?” 我耐着性子:“来寻一位友人。” 他又问道:“可有请帖?” “没有。” 听见我没有请帖后,他挺挺腰板:“你还是请回吧,水下险恶,你一个山中精灵,若是一口气没换过来,在水下出了事,还是我们的责任。” 得了,这就是故意刁难我来着,你们水族精怪了不起啊,离了水还不是得渴死,能像我这样上天入地吗! 我咬咬牙:“原来这便是东海龙宫的待客之道啊。” 这时旁边一个小的插嘴道:“也不是我们不待见你,你这一没请帖二没熟人,算哪门子的客啊!” 嘿我这个暴脾气! “我都说了我是到里面找人的,有熟人,就在里面,你们不通禀倒数落起我的不是了。” “那你说你找谁?” “淮书仙君。” 他们低头商讨了一会儿,对我道:“你还真找错地方了,这几天的来客里,没有这么个人。” 我想了想:“那绿袖呢?” 他们脸色一变:“绿袖姑娘?” “您先等着,我们给您通报去。” 说罢,两三个守卫快步离开。 “方才多有怠慢,还请姑娘担待,最近龙宫不太平,我们也是不敢随意让人进出。” 我也纳闷:“你们这儿出什么大事了?” 守卫一脸哀痛:“这又是挂白瑚藻又是穿丧服的,您还看不出来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明白,原来宫门上四处挂着白瑚藻是因为龙宫有丧事。 我诚恳道:“节哀,敢问此次西去的,是龙宫里哪一位仙上啊?” 他轻轻叹气:“是七殿下。” 他正要继续开口,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哎哟,这不是竹生姑娘嘛!” 莫名被叫住,我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往后一看,只见那人摸着他红棕的胡须乐呵呵地挪过来,笑得满面春风。 我脑袋一疼,这不是那个什么水君嘛,顾越大婚的时候我撒酒疯纠缠丹序被他看见了,窘死我了。 而且这东南西北四片海,他是哪一处的水君我也记不清了,若是叫错了名讳就不好了。 看他笑得这般灿烂,应该不是刚死了儿子的东海水君,嗯,可以先排除一个。 “把竹生姑娘拦在外头做什么,这么没眼力见!”他推开那一众守卫,将我拉进宫门,“老君今日得了几副失传的好茶方,听闻仙君喜爱,你随老君来,将那茶方带回去。” 我扯开嘴角对他笑笑:“竹生代我家仙君谢过水君美意。” “只是这平白无事,你来这东海龙宫作甚?” 我回道:“我来寻人。” 他转头看看我,满脸疑惑:“寻人?” “对,我的一位友人,他是天宿阁十八史官之一,叫淮书。”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淮书,淮水的淮。” 他哎哟一声,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道:“就是这个人,前两天给东海水君关起来了,没想到啊,居然还是个史官,我看他是犯了什么事,把东海水君那老头子气得胡子都白了,你可别和旁人说起你认识他这事,恐遭迁怒。” 我不敢置信:“我与淮书相识六百年,他平素里书呆子一个,能闯什么祸啊,东海水君恐是冤枉了他罢,我去与他说清楚。” “别别别,”他拉住我,“那老头子脾气臭得很,现在死了儿子悲愤难当,你去了怕是照样不得好脸色。” 我冷静下来想想,确实不能cao之过急,于是问他:“不过水君,你又为何在这里?” “受邀来吊唁罢了。”他挥挥衣袖,我这才发现他袖上也绣着白花,“毕竟四海水族百年交情,这臭老头死了儿子,老君还是得来看看。” 我好心提醒他:“你是来吊唁的,脸上不见悲伤之态就罢了,还乐呵呵的四处闲逛,这传出去了,怕是会遭人非议啊。” 他摆摆手:“这算什么,我西海水族向来与他东海不合,来吊唁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我无言以对, 说不定东海水君还不待见你来呢。 “再说了,这臭老头死的这个小儿子也不是个成器的,实在让人悲痛不到哪儿去。”他又道,“我那小儿子,明年才满三百岁,如今已识得不少诗文,平日里随时念着他父王母后,颇为孝顺呐。” 不知为何,西海水君这番话听得我心头一酸。 早些年在卫丘,娘亲不像现在,她那时还记得许多事,一人拉扯我们一众竹子长大。 隔山的黑熊大婶来串门,娘亲坐在石桌边和她闲聊,我挤在她身边,黑熊大婶总是说她家孩子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