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言情小说 - 恋恋浮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他心中涌出一丝苦涩,唔了一声:“我知道。多谢嫂子。”

    “我看好多报纸都在说你明天要北上公干?晚上有空的话,你过来啊,镜堂说给你践行。”

    “劳烦嫂子代我转达对大哥的谢意,我心领了,晚上有事,去不了。”

    张琬琰失望,但也知道他应该确实真的是来不了,只好道:“那行,你自己要小心,办完了事,早些回来,到时候咱们再给你接风。”

    “谢谢嫂子。”

    聂载沉放下电话,出神了片刻,出了办公室,匆匆回往会议室。

    ☆、第 66 章

    一切事情, 包括明早北上的出行和他离开之后广州的安全防范等等,终于全部安排完毕。

    聂载沉从防卫严密的大总统下榻处归来, 回到了司令部的办公室。

    因为他此行事关重大, 秘书官这会儿还没走,带着手下人在秘书室里等着他回来,以备召用。

    一连忙碌好些天, 聂载沉解散了也已疲倦的众人,让都回去休息。

    晚上十点钟,办公室里的最后一盏电灯熄灭,伴着那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整个司令部里陷入了昏暗的寂静。

    聂载沉还了无睡意, 和衣仰面地躺在临时休息室里那张狭窄的铁床上,看着手中的一块金表。

    这是她从前送给他的那块表。因为不习惯随身佩戴这么奢侈华丽的物件, 他一直没用过。那天被盛怒下的她弄坏后,他把表从床底找了回来,送去钟表铺修,因为配件需要从香港带过来, 修了很久,前几天刚取回。

    分离的表壳装了回去,原本被摔裂踩坏的玻璃表面也恢复如初。钟表匠说这只进口表价钱不菲,东西也是顶好,摔成这样了,时针还在继续精准走动,只需换下被损坏的外壳就可以了——显然, 他对到底因了何种外界暴力而对这只名表造成如此的损坏十分好奇。

    明早就要北上南京,此行举国瞩目。作为大总统的近身随行,他最快大约也要三两个月才能回。

    他捏着表,指慢慢地抚摩着它铮亮的表壳,触手是金属的冰冷,他忽然抑制不住心底那种想要再见她一面的冲动,把表放进衣服的贴身内兜里,从床上迅速起身,走了出来,开着那辆为迎大总统而准备的汽车离开司令部,驶入夜色迷茫的老城街头。

    他终于来到西关白家的附近,将汽车停在桥头的那株凤凰树下,走到白家的大门之前。

    现在快要晚上十一点了。附近的人家都已休息,除了路上有几盏路灯,周围很暗。白家也是如此。隔着高耸的门墙,隐约只见门里门房附近透出的一点照明灯光。他们从前一起住过的那个楼上临街房间的窗户,现在也是黑漆漆一片。

    这么晚了,她应当已经休息了。

    大门紧闭着。聂载沉在门外踯躅了片刻,终于上去,准备揿下门铃,这时,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伴着一束车灯晃动的光,他转头,见那座桥顶出现了一辆汽车,开了下来,驶向白家大门的位置。

    他心微微一跳,很快离开,隐身在了门旁路边的一道暗影里。

    汽车停在了白家大门前。接着路灯的光,他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相貌斯文的年轻男子从驾驶位上迅速下来,走到后车位置之旁,打开车门。

    聂载沉知道这个人。姓罗,他的岳父白成山的一个老友轮船招商局某大董的公子,留学归来,学的似乎是机械,曾在报上发表文章呼吁社会实业兴国。

    她从车里下来了,对方殷勤地替她揿下门铃。门房很快打开了门。

    “今天麻烦你了,多谢。进去坐坐吧,我大哥应该在家。”

    白锦绣邀罗林士入内。

    她父亲和罗家相交多年,她从前自然也认识同去欧洲留学的罗家公子。罗公子回国后办实业,在香港也开了一家洋行,专门进口国内需要的机械。

    这次纺织厂购的这批进口机器是从香港过来的,今天到货,竟然是罗林士送货,还留下帮她亲手调试机器,一直忙到晚上快十点,才终于结束了事,又坚持要亲自送她回家。

    罗林士道:“忙了一天,不早了,锦绣你应当很累,今晚就不再打扰,明天我再来拜访兄长。你快点进去休息。”

    白锦绣含笑点头,和罗林士道别,进了白家大门。

    罗公子没有立刻走,在门外站着,等到一面窗户里亮起灯光,隐约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窗后,拉上窗帘,他继续站了片刻,这才吹着轻快的口哨,愉快地上车离去。

    伴着汽车远去的声音,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

    聂载沉微微仰面,望着那扇隐隐透出灯火之色的窗,再没有按门铃去惊她了。

    那扇窗户里的灯光最后熄了,窗帘后暗了下去。

    聂载沉在暗夜的路灯下立了许久,摸出怀里那块渐渐带了他体温的金表,看了眼时间。

    时针快要指向零点了。

    他想起了那天她对他说她不快乐,一点儿也不快乐时那双眼角泛红的眼,心里一阵难受。

    他知道她说得不是气话,都是真的。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无趣、和她世界相去甚远的人。那双美丽的眼睛,怎么可能永远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终于合上表盖,将金表放回到怀中,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户,转身,经过桥头那株花开奢靡的凤凰树,回到车里,又坐了片刻,终于驾车离去。

    白锦绣站在窗户的后面,透过窗帘缝隙,望着那道站在昏暗路灯下的模模糊糊的身影,站到最后,仿佛成了一根夜色里的柱子。

    柱子最后还是动了,走了,影子消失在了暗夜里。

    没用的男人。整个就一窝囊废。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心里冷笑,唰地一把拉上窗帘,转身回到床上,闭眼睡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广州各界名流和人士,包括以白镜堂为首的商界实业代表,一道去到通车不久的火车站欢送大总统北上。晚上,罗公子来到白家做客,主人留饭,一道吃了晚饭,白镜堂和他闲聊,提及早上的送行,说场面隆重,此行又是组建政|府,关乎国运,想必会是明天全国报纸的头版头条。张琬琰就兴致勃勃地推断作为民国功臣之一的聂载沉,此行会被委任为什么官职。

    白锦绣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怎么上心。现在东山的那个纺织厂才是她最关心的,就好比生活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爱人,令她激情无限。工厂从前生产的是洋毛巾之类的东西,她计划照自己的想法改成一间服装厂,设备、管理人员和工人都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正式开工。她喜欢漂亮的衣服。把自己的设计变成实际,想想就令人期待。

    她照旧忙忙碌碌,每天早出晚归。

    张琬琰最关心的是她和聂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