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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合上的声音,他刻意威严的脸一瞬间换成了笑,径直走到望霁跟前,“你挺有主子的样子,看到我,站都不站一下。” 望霁这才想起,哪有皇上为别人端香炉的,抬手要接。 他麻利地放在脚边,然后坐到她边上,“我是全天下的主子,你是我唯一的小主子。” 望霁拿拳头轻砸他一下,然后依偎过去,“这香味真好。” “西南竹叶混上若木的香气,就知道你喜欢”。 两人相拥无言,都在细细品味这重逢之后安定下来的满足。 “皇后……说什么了吗?”良久,她问道。 ☆、端午心安(三) 子煦将头搁在望霁的肩上,于是她没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只听到:“没说什么,册妃的事情,朝廷上都议论很长时间了,大家意料之中的。” 子煦没说的是,方才在交泰殿,雨吟寂静不语,只两行泪潺潺地往下流。他走了几个月,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告诉她,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要册妃。 冷雨吟在西北风沙之地,为他熬了几年;在越阳王起异心时,连夜投向他这一方。他不知道有多敬重她,他想给她个好好的归宿,可,现在呢。 子煦低头看闭上眼的望霁,他最爱的是她,还有比当下更好的方式吗?一个人受伤,另一个人幸福,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抱着她走到床榻边,抱着她入睡,有她的感觉太/安然了。 朝堂上的群臣真难伺候,不出所料,先前一个个力谏充盈后宫的人,这会儿捋着胡子,又一个个摇头,“不可不可”,又是出身低微,又是缺乏礼仪,七嘴八舌。 这些个老狐狸,子煦沉着脸,转头问越阳王:“你看呢?” 越阳王在夜间收到消息,即使提前了半天知晓,他又能说什么呢。冷雨吟入主后宫,近一年,没有任何子嗣,各方势力早早蠢蠢欲动,以他在子煦登基前的所作所为,没被问斩已属幸运,再不敢提送女子进后宫。倘若纳进一个倾国倾城又家世雄厚的妃子,那让病恹恹的雨吟如何招架,反倒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猎户之女好些,只得点头,“难得皇上有意,甚好。” 议论纷纷,大家纷纷对越阳王怒目而视。 子煦又将头转向另一侧的舅舅,“辅国公,你看呢?” 宁铮道知道子煦对自己提防得紧,就没指望能把宁族的女子送进宫里来,现在看看,这来历蹊跷的望霁,好歹是西南的人,算算,他无缘无故地也算赚了一笔,“这位姑娘在东征时助皇上平安过阳关,为首捷立下汗马功劳,当初给的奖赏过于仓促,若是能纳入后宫,实乃皇上赏罚分明之举,传到民间,又是东征路上的一桩美谈,甚好甚好。” 两位明明势不两立的元老难得意见一致,各位大臣虽私下使着眼色,却没有人敢再出头,纷纷不再多言。 子煦等众人完全静下,手一挥,起身离去,剩下身后重又炸开锅的朝堂,登基以来,头一次公然挑衅所有的大臣,这滋味,别有意趣,尤其这些挑衅都是为了望霁,更带了几分得意,脚下的步子都迈得特别豪迈。 “皇上今儿心情真好。”瞿福跟在边上也一脸喜气。 子煦停下来,瞧见四周宫人看他时忍俊不禁的神色,“瞿福,你们是不是一个个觉得,我像个顽童?” 那些宫人们纷纷将头埋得特别低,妄想掩藏脸上的笑意,连瞿福也竭力俯下腰,可惜腰身过于肥大,怎么也弯不下去,“回皇上,不,不像个顽童,要像,也像个神童。” 那学不出来的猥琐谄媚相逗得甬道上的宫人们轻笑。 “你看,你的手下都在笑话你,别饶了他们!”子煦冲他一跺脚,双手背在身后,仰天大笑走进御书房。抬头瞟一眼门楣,觉着这儿有什么不同,却一时分辨不出来。 御书房里,宁卿远颀长身姿立在当中,等了有片刻,见到子煦就要跪拜。 “免了免了。”子煦坐在座椅上,示意赐座。“日子算好没有?” 钦天监显然合卿远的意,他统领了近一年,眉宇舒展,一扫早年间在西南被逼得检阅宁军时的委屈样,手上拿着张白底红字的条子:“八天之后是吉日,皇上可以下诏册妃。” “八天?”子煦一手抚了抚下巴,心说,这也太久了,但他信得过卿远,既然说过要给她最好的,等八天等个吉日,没什么难的,正好能多花些功夫在昭阳殿的整修上。“八天就八天。” “不知,封号想好没有?” “对,正要问你。”子煦望着窗外一片大好秋阳,“她出生在梅岭雪线以上,叫望霁,取期盼雪后初晴的意思;我遇着她的时候,大风大雪,后来便晴空万里;本来东征前途一片阴晦,也是因为遇到她之后,简直豁然开朗。我想,就封她,晴妃,如何?” “晴,是个好字。”卿远点点头,似乎有所保留。 “怎么?” “但是,这字过于炽烈,不知她能否……” 子煦听出来他没说出的“怕她担当不起”,“你的意思改成?” “我不是说她担不起,而是,没有见……”说出来似乎又不妥。 子煦一手撑在额头上,犯了点儿难,让钦天监算妃嫔的封号是逾矩的,但卿远和他私交甚好,算算也没什么。可现在摆着个好好的封号,却不知能不能用,弃了吧,可惜;用了吧,万一折了她的福怎么好。可他要见望霁,这也难办,一来她尚且无名无分,连住处都没有,哪里见?二来,让宁卿远大摇大摆进后宫,传出去又是大事。“这样吧,我召她来御书房。” 卿远点头应承。 片刻功夫,望霁在侍女初雪的陪同下,来到御书房门前。本以为是子煦召她,所以兴冲冲来了,可相距还有百十步时觉察出异样来,压慢了步子。她感到一张网罩住了她,起先只轻轻柔柔地兜在身体上,而后向前的每一步,这张无形的网都在紧缩,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她几乎不能动弹,每一步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御书房的门楣上,赫然一张黄底红字的符,这儿离西南遥遥几千里,居然也有震狐的符。即便在西南的山林,灵狐们对这些符也避之不及,现在翻越梅岭,来到阳气过盛的京城,本就让她无力,这会儿,她只想尽快远离这道符。 然而宫人们已经进去通传,她无路可退。每一步都像在用白绫勒紧自己的脖子。艰难的十步距离,终点是已经站起身的子煦。 “脸色不好,太冷了吗?”不过上了个早朝的功夫,子煦见她脸色苍白,被一旁的初雪扶着,忙招呼人去备暖炉。 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他一双清澈的双眼却透着不相符的狡黠,明明身着飘逸长衫世外高人的打扮,却偏偏一副对世事极为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