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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还喝得下蔗浆。 随手想把银杯递给半夏,余光看见宦者紧张地盯着她看,心里不由一软。 难为他老大年纪,一直紧紧跟在二轮车旁边伺候她。 只得勉强饮下两口。 宦者反而更慌乱,复又抽身退走。 很快举着一罐煮开的清水送到二轮车边。 裴英娘一口气喝完两碗清水。 宦者笑了笑,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裴英娘不由感叹,宫里的人,果然个个都是人精。 车队走得很慢,寒风中,马嘶此起彼伏,旌旗猎猎飞扬。 两辆并行的二轮车从前方驶过,车中的少女珠翠满头、明艳端方,倚在车窗上,朗声和另一辆二轮车中的人谈笑。 两人的笑声夹杂在一处,一个爽朗,一个柔婉。 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和魏国夫人贺兰氏。 裴英娘眉峰轻蹙,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贺兰氏的打算,李令月是武皇后的独女,怎么会和贺兰氏搅和在一起? 第8章 八 一群寒鸦扑闪着双翅,飞过车队上空,天色渐渐暗下来。 李旦把躲在二轮车里吃茶的李显揪出来,“王兄,婆罗门医者交待的话,你忘了?” 李显苦着脸嘀咕:“胖一点怎么了?胖了才显得我威武雄壮!阿弟,你看看阿父身边那帮千牛卫,个个人高马大,那才是我大唐儿郎!” 李旦凉凉地扫李显一眼,目光落在他凸起的小肚子上,“去骑马。” 语气淡淡的,并不严厉,但足够威慑。 李显脸上的胖rou皱成一朵千瓣牡丹花,委委屈屈走下牛车:“我是兄长,不和你一般计较。” 李旦盯着李显爬上马,留下户奴杨知恩监督:“看着七王,他敢下马,立刻唤我。” 杨知恩应喏,老老实实缀在李显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显臃肿的背影。 李显环顾一圈,发现身边没人敢替自己说话,不由悲从中来:都怪那个神神道道的婆罗门医者! 他乃堂堂英王,身上的每一块rou全是佳肴珍馐、琼浆玉液娇养出来的,不是什么肥胖症! 他是天潢贵胄,他的肥rou也是高贵的rou,用不着减! 李旦听不见李显的腹诽,夹紧马腹,驱马走到队伍后面。 路过李令月和贺兰氏的车驾前时,他轻勒缰绳,停在二轮车旁。 李令月仰头看着他笑,细长的双眼微微弯起:“王兄,我上回和你说的波斯水晶杯,你帮我寻到了么?” 李旦摇摇头:“没有。” 也不多做解释。 李令月知道他素来寡言,喔一声,挥挥手,漫不经心道:“王兄,我让七兄帮我去寻好了,正好让他多去西市走动走动。” 贺兰氏把围在肩头的印花帔巾扬起,故意往李令月脸上甩,嘴角带着浅笑,亲昵道:“又使唤你兄弟帮你跑腿?” 李令月拂开帔巾,哈哈大笑:“七兄要选妃了,我不赶紧使唤他,以后阿嫂嫁进来,就没机会了!” 两人笑着打趣一阵,压低声音,讨论李显的王妃最有可能出自哪个世家大族。 李旦轻夹马腹,勒马转向,慢慢驰到裴英娘的二轮车旁边。 护卫、宦者、宫女们沉默着前行,旗帜在凛冽的寒风中飞扬。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旌旗在风中舒卷的声音。 裴英娘十指翻飞,胖乎乎的手指头把丝线拧成一条条麻花形状,来回穿插,很快勾勒出一只蝴蝶形状的结子。 耳畔忽然响起一阵细碎清脆的珠玉轻击声。 裴英娘抬起头,眼前闪过一道炫目的金光,晃得她眼花缭乱。 李旦贵为亲王,座下的骏马装饰华丽,马鞍上镶嵌了数百颗绿豆大小的宝石,系带上悬着一片片麒麟金杏叶,金叶随风飘动,发出窣窣细响。 宝光闪烁,璀璨夺目。 裴英娘忍不住偷偷咽口水:一看就知道很值钱! 李旦居高临下,俯视着眼睛闪闪发亮的裴英娘,疑惑又诧异。 他以为这个差点死在亲生父亲剑下的小娃娃,此刻应该躲在车厢里抹眼泪才对。 特意绕过来看她,就是怕她有什么好歹。 没想到她竟然没事人一般,靠在车窗上做针线活儿。 那个泪如雨下,抱着他不放,无助而绝望的小娘子,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除了他,大概没人相信,一个时辰前,裴家小娘子还蜷缩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不愧是母亲挑中的人。 李旦自嘲一笑,策马离去。 裴英娘盯着马鞍上的宝石看了好半晌,忽然发现李旦腰上空落落的,没有佩戴她早上看到的那块双鹿纹山玄玉佩。 应该是丝绳绞断了,没来得及换新的。 她低头看看手上刚编好的蝴蝶络子,粉白两色,和李旦完全不搭调。在篓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条棕黑色的,扭了金线,编成燕子形状,好看又大方。 连忙捧在手心里,想问李旦喜不喜欢,抬起头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端正笔直的背影。 裴英娘目光痴迷,啧啧道:“连马尾上都挂了金叶子呀……” 她好想要那匹骏马! 抵达蓬莱宫后,忍冬让宫女去抬热汤,预备服侍裴英娘洗漱。 今天舟车劳顿,李治和武皇后肯定不耐烦见人,用不着去蓬莱殿请安。 果然,夜幕低垂时,羊仙姿往各宫传话,言圣人已经就寝,让他们各自安歇。 药童把熬好的汤药送到裴英娘殿前,“八王吩咐,贵主莫要忘了服药。” 裴英娘白天纯粹是吓病的,现在一觉睡醒,又从太极宫搬迁到蓬莱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蛮可以不用吃药。 药童面色不改,把鎏金宝相花纹银碗往前一递:“请贵主服药。” 小娃娃当久了,裴英娘也想使个性子、耍耍赖。 嘴巴还没撅起来,忍冬已经接过银碗,舀起一匙子黑乎乎的药汁子,送到她唇边:“贵主不怕,吃了药,病才能好。” 裴英娘脸颊微微一热,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八岁的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