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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轻轻吁出一口气,李令月的道号就是她的封号太平,她真怕李治和武皇后心血来潮,为了辈分,给她取一个道号叫“太真”,那她真的会气得呕血的! 没错,裴英娘最关心的是自己的道号,只要不是太真,叫什么都行。 至于改姓武氏,和道号比起来无足轻重。她才不会告诉李治,改成武姓根本不算什么,等武皇后称帝,大家都要改,先改后改都一样,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千金大长公主舍弃李姓,自降两辈,哭着求着认武皇后当干妈,改封延安大长公主,可以说是几辈子都洗不清的污点,哪怕没有到遗臭万年的地步,也差不离了。 她提前改成武姓,到时候可以躲过一劫,谁敢骂她厚颜无耻,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掏出李治的敕书:是圣人让我改的! 反正又不是头一次改姓。 而且,从皇室养女摇身一变,成为武家族女,其实并不坏呀!反正她已经以公主的身份刷足了李家宗室的好感,现在又搭上武皇后的关系,以后不管李唐皇室和武家哪个占了上风,她不仅能自保,还可以左右逢源,占尽便宜——当然,前提是她不像武家兄弟那样不停作死。 武皇后称帝之后,让李令月改嫁给中郎将武攸暨,为的就是确保李令月的安全。李唐公主,武氏宗媳,是李令月可以在武周期间立身的资本之一。 裴英娘直接成了武士彟的孙女,靠山更稳了! 不过现在她岂不是成了武皇后的从侄女?武承嗣和武三思的从妹? 比给曾欺辱过杨氏和武皇后的武家兄弟当女儿要强,但是想到和武承嗣成了从兄妹,裴英娘心里就膈应。 “我不要管武承嗣叫阿兄。”她撇撇嘴,不满嘀咕。 李治惊讶地挑了挑眉。他以为小十七可能会伤心,会难过,会不知所措,结果她却一点都不意外,只关心自己的道号好不好听,纠结要不要改口管武承嗣叫从兄? 他讶然片刻,怀疑小十七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然而裴英娘絮絮叨叨、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唇边浮起几点微笑,李治压下心底的疑惑,揉揉裴英娘的头顶,“都随你。你的品阶比武家人高,他们不敢欺负你。” 裴英娘听了这话,立刻眉开眼笑。 因为血缘的关系,武皇后很信任武家的人,但是她并没有给武家人太多倚重,武家人是她清除异己、抬高声望的帮手,而非继承人。 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给武承嗣找点事情做,让他长长记性。 李令月不过是醉后打了个盹,前后也就一炷香的工夫,醒来时依旧是炎炎夏日午后,院中盛放的花朵还是那么灿烂夺目,她居然被告知:乖巧贴心的宝贝meimei没了!从此变成武家的人了! 她拍案而起,惊怒交加,恶狠狠道:“谁敢抢走英娘!” 李治和裴英娘怕打扰她午睡,都已经离开了。 殿中的侍婢们看着李令月咬牙切齿的模样,捂嘴吃吃笑。 昭善拧干帕子,为李令月擦脸擦手,轻声细语道:“公主,贵主成了武家女儿,以后还是您的meimei呀!” 李令月眉头紧皱,烦恼至极,“从妹和表妹哪能一样!谁这么多事,非要让英娘改姓武,出家还不够吗……” 她忽然愣住了。 除了李旦,还能有谁? 看来,八兄是真的认准英娘了…… 李令月沉吟不语,有些发愁,之前她觉得李旦过一段时间可能会转变心意,所以瞒着英娘。现在看李旦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连姓氏都说改就改,英娘这么听话,哪是八兄的对手啊…… 她心神不定,扯走昭善手里的巾帕,胡乱擦把脸。手指上缠着的丝帛刚刚解开了,十指纤纤,指尖色若胭脂,比花钗间镶嵌的红鸦忽还鲜艳。 八兄那么强势,英娘还是个懵里懵懂的小娘子呢! 裴英娘如果知道李令月这会子在想什么,一定会心生警惕。 但是她不知道。 她刚送李治回含凉殿,看天色还好,和风阵阵,没有急着回东阁,顺着回环相连的曲廊,一边欣赏池中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一边蹙眉想着心事,慢慢走到太液池西岸。 池边荷叶繁茂肥润,挤得密不透风。光线落在这里,都是暗沉的。 半夏让宫人摘几片刚刚舒卷开的嫩荷叶给她,笑着道:“煮黍臛的时候加点莲叶,能清暑气,黍臛太腻了。” 裴英娘心不在焉,继续往前走。 回廊空阔,微风时不时拂过,荷叶荷花轻轻摇晃,响声绵密,像春夜细雨,若有若无,时断时续。 她走到一处飞桥前,木屐踩着摩羯纹阶梯,拾级而上。忽然听到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唤她,“英娘。” 裴英娘抬起头。 李旦站在飞桥上,眼眸微微低垂,低头俯视着她。他刚好站在背光的阴影处,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一双眸子异常雪亮,即使隔着一段长长的阶梯,裴英娘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灼人。 她仰着头,和李旦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怔怔道:“阿兄。” 李旦缓步而下,袍角拂过栏杆,簌簌响。 他很快走到裴英娘面前。 成年男子引而不发、暗藏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气势太摄人了,裴英娘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李旦目光微沉。 裴英娘有点怕,又有点疑惑,看到李旦不高兴,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往前走两步,这下子和李旦近在咫尺,完全面对面了。 李旦双眉轻皱,像是在笑,又没见他扬起嘴角。 裴英娘嗫嚅两声,哼道:“笑什么?” 她才不怕李旦呢,她只是不想看到李旦不高兴而已! 李旦抬起手,伸到裴英娘鬓边,摘下一朵粉白芍药,突起的指节轻轻合拢,碾碎花朵,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怎么戴这么多花?” 语气婉转柔和,尾音缠绵,有促狭调笑的意味,和他锋利敏锐的眼神截然不同。 裴英娘仰起脸,“啊?” 半夏和忍冬连忙上前请罪,小心翼翼道:“贵主,圣人不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