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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武攸暨帮忙,把事情压下来。 三人重新回到甘露台,向裴英娘请罪。 裴英娘暗示都水监先回去写好奏疏,朝廷修建井渠是大工程,可能需要征用上万人,这必须经过上级允许,而且前期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光是勘查水文地质就要一两年的辰光,不可能一蹴而就。 都水监急于帮百姓解决灌溉难听,恨不能三两天就把井渠修好,听完裴英娘的一席话,又看了各地文士送回的调查书,明白她早就在为这事做准备,羞惭不已,赔罪不迭。 少府监抢着叩头,事情因他而起,他心里难受。 裴英娘先后安抚好焦躁的都水监和急切的少府监,对军器监就没那么客气了。 怎么造出更精巧更有助于军队克敌制胜的武器,是军器监的使命,她又没亲上战场,怎么知道如何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改进□□? 她只负责提供方子,战场上的运用,是军器监自己的事。 军器监被骂得没脾气,五大三粗的汉子,眼圈都红了,只差没抹眼泪。 裴英娘敲打三人一顿,命宫婢给三人上茶,最能释躁的武夷茶。 三人推辞不敢受,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裴英娘自己喝口茶,笑着对垂头丧气军器监道,“我有事托你去办,此去营州,烦你详细记下每次阵前□□安设的方位、深度,土质情况和爆炸前后的反应,好方便匠人们改造完善方子。” 军器监抖擞精神,差点打翻茶杯,忙欠身道:“定不辱命!” ※ 弦月慢慢隐入乌云背后,繁星闪烁。 等裴英娘絮絮叨叨说完今天忙的事,他们已经吃完茶食。 阿鸿吃饱了之后窝在母亲怀里打瞌睡,啪嗒一声,手里的拨浪鼓掉到锦榻上,他皱皱眉头,蹬蹬腿,继续睡。 裴英娘捏捏儿子的脸,“蹬人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李旦接过阿鸿,裹紧蜀锦小被子,送到一旁的半夏怀里,示意她抱阿鸿去侧间,回头拉裴英娘起来,“你今天累了,早点安置。” 裴英娘掩嘴打了个哈欠,下巴一点一点,跌进李旦怀里。 李旦抱起她。 翌日凌晨,天还没亮,房里鸦雀无声,裴英娘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道,接着有什么香香的软软的东西贴到她脸上,她轻轻捉住那双摸来摸去的手,睁开眼睛。 阿鸿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一边往她怀里拱,一边嘎嘎笑。 李旦半靠着床栏,衣襟半敞,露出坚实的胸膛,手臂伸长,虚扶着阿鸿的背,唇边一抹淡淡的微笑。 裴英娘把阿鸿往李旦怀里推,翻个身,喃喃道:“阿兄,再让我睡会儿。” 李旦笑了笑,俯身拨开她如墨的长发,轻吻她的脸颊,一把抓起阿鸿,“乖,别吵你阿娘。” 阿鸿一早吃饱了,穿戴好之后被乳娘送进上房,还没亲到阿娘,一转眼又被拎出床榻,眼睛睁得大大的。 李旦低头看他,大眼瞪小眼。 阿鸿不爱动弹,脸上的表情却很生动,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大概觉得阿耶抱着也挺舒服的,没有哭闹,还伸出两只胖乎乎的手掌,想抓阿耶的头上束发的簪子玩。 李旦怕他伤到手,想了想,解下腰间的丝绦递给他。 阿鸿一把抓住不放,径直往嘴里送。 李旦吓了一跳,连忙掰开他的嘴巴,丝绦上已经沾满口水。 裴英娘起身时,看到李旦抱着阿鸿手足无措的样子,扭头偷笑。 不能当着他的面笑,他其实挺小气的,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黯然神伤。 李旦的衣袍被阿鸿揪得皱巴巴的,狼狈至极,他不动声色,坐得笔直,一本正经道:“给阿鸿启蒙的老师找好了。” 裴英娘忍笑,喔一声。 李旦又道:“我亲自教他习字。” “喔。”裴英娘没什么反应。 李旦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他不喜欢这些,可以练骑射。” 裴英娘俯身趴到他背上,亲他的下巴,“阿兄,都听你的,你这么厉害,什么都会,你就是大郎最好的老师。” 李旦握住她的手,没说话,但神色明显轻松了很多。 ※ 几场春雨过后,寒意尽退,一点点暖和起来。 这一日天气晴好,暖烘花发,廊外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树丛间鸟鸣莺啼阵阵。 杏花开得如火如荼,宫婢们支起透风的鲛绡纱帐,地上铺设波斯毡毯。半夏和忍冬把裹一身绫罗绸袍的阿鸿抱进纱帐底下,让他可以爬来爬去。 他裹得像个波罗球,好奇地打量纱帐外纷纷扬扬的花瓣。 裴英娘一早起来听阿禄禀报修建井渠的事。 都水监求得女皇的准许,召集数万民夫开凿井渠,阿禄负责甄选、调派人手,他拨了二十个人给都水监,都水监见识了那二十个人的本事后,死乞白赖,一哭二闹三上吊,求阿禄再多借几个人给他。 “让他拿舟楫署的人来换,我们借一个工匠,他们署必须送出三个工巧奴,不讲条件,过时不候。不管谁来求情,我一个不见。”裴英娘扣上都水监的陈情书,科举考试很严格,能入朝为官的,不管有没有真才实学,写出来的文章肯定漂亮,他们煽情的手段比她高超多了,动不动就抬出江山基业、造福苍生这样的口号来压她,看多了之后她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想用激将法对她?没用,该装傻的时候,她脸皮很厚。 阿禄一一记下裴英娘的要求。 回廊传来一阵哒哒响,冯德走到云蒸霞蔚般的杏花树下,“殿下,武尚书求见。” 自从李旦、李显和武家诸王定下誓约以后,武家重新恢复往日的门庭若市。 李旦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但女皇显然还没有彻底放弃武家,朝臣们总喜欢做两手准备,女皇用丹书铁券这种方式巩固武家子侄的地位,他们身为臣子,不敢怠慢武家人。 武攸暨升任尚书,他进殿以后一丝不苟行礼,态度比以前更恭敬。 裴英娘挪到回廊下的矮榻上,使女半夏跪坐一旁煎茶,春水煮茶,茶香清淡。 她屏退内侍,拈起一枚酪樱桃,望着缤纷灿烂的花枝,慢条斯理品茶吃点心。 武攸暨知道她的脾气,没有迂回,开门见山问,“继张相公第一次弹劾张易之、张昌宗后,昨天他第二次上书历数二张的罪状,姑母第二次包庇张家兄弟,朝中局势紧张,洛阳不太平,殿下,武家人应该站到哪一边?” 裴英娘收回凝望杏花的目光,扫他一眼。 武攸暨苦笑道:“我终究姓武,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我,我的儿女,都和家族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没法让武家重振旗鼓,至少可以多救几个人。” 裴英娘端起茶杯,吹散杯口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