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77
写给她的,可她跟纪舜英两个,定亲两年多,虽则因着纪氏宽厚私下里也时常见面,一处说话一处用饭一处饮茶,可要说写信,却是自来没有过的。 卷碧难得见着明沅有害羞的时候,屋里几个丫头虽不敢笑出声来,却也抿得唇儿扭过头去,到底不能过份打趣了,卷碧把这信儿往明沅手上一递:“兹当我作了一回鸿雁罢,六姑娘安心,太太也是知道的。” 纪氏若不知道,卷碧也没这胆子把信给明沅递进来,再是定过亲的,这事儿也不合规矩,裁衣作鞋是一回事,两下里递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沅酡红着一张脸儿,接过信来,却不立时拆开,反倒搁在桌上,拿水晶碟儿压了,上边摆着新鲜杨梅,个个红艳欲滴,水晶碟子上头染得杨梅汁儿,明沅手指沾着了,那信笺上便似沾上一瓣桃花。 几个丫头都知道明沅这是羞了,俱都装作无事,卷碧笑一声:“我这就回去了,六姑娘不必送。”站起来拉了采菽往外头去。 姐妹俩出了屋子走到廊下,卷碧这才压低了声儿:“那一个还得回来,太太念着那份情呢,六姑娘真是难得,你也帮着劝劝,别让屋里那几个新来的闹出事来。” 说得这一句又冲meimei点点头:“越是老实本分,太太越是不会亏待了。”捏捏meimei的手,阶下小丫头正等着给她打伞,她跟着纪氏越久,直是知道纪氏是个将讲分寸的,在她跟前想出头的不如沉稳的,便是琼珠于回来,六姑娘也吃不了亏。 明沅等着屋里人都散了,这才坐到床边,咬得唇儿把那纸笺拆开,捏着就是薄薄的一张,这会拆开来,里头果然只有一张纸,也不曾有多少墨意,明沅心里一奇,难不成他竟寄了一张白纸来? 等自里头取出信纸,展开来一看,“扑哧”笑出声来,拿手掩得口,不好叫外头的丫头们听见,拿袖子遮住口,两根手指捏得信纸,一张纸上只画得一幅画儿,加上纸封上的署名也不过十个字。 单只看画,只看得出画了一只碗,里头点点墨团也不知道是什么,再去看诗便明白过来,他写的是才刚夏至送去的节礼,地三鲜里的蚕豆。 明沅先是笑一回,接着又皱起眉头来,纪舜英自来不是那等受了礼便算的人,他收了颜家的礼,总也得办一份儿回过来,明沅这里更是自来没有断过的,便是泥娃湖珠红豆,这些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东西,他也总算是在心里念着的。 可这回他却送了这薄薄一张纸,明沅咬了唇儿,她知道纪舜英这一年在外头必会过得艰难,却不曾想着,会艰难到他连外办礼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纪家分了家,各自为政,原来纪老太太在时的那份面子情也不必作了,夏氏小胡氏两个又怎么会管着隔房侄儿在外头过得好不好。 明沅皱得眉头,把那信纸儿叠起往信封里收好,扬声叫了采菽进来:“那送来的新衣拿出来给我换上,再把太太给的珍珠梳篦拿出来,我要往上房去。” 采菽听见了就是一怔,眼看得她细细拧了眉头,觑着脸色不好,见才刚那份信压在床边的桌上,只当是那信里头写了甚惹得明沅生起气来,虽不知道究竟到底开口劝一声:“姑娘为着甚事?才还劝我们呢,这会儿是怎么了?” 明沅冲她摆摆手:“我有事儿要同太太说。”她自来是个有主意的,采菽劝得一句,见她不曾回转来,知道是事出有因,拿了衣裳给她换过,再梳了头插上梳篦,一身清爽的去了上房。 纪氏见着明沅过来,心里也猜到一些,她这会儿来还能为甚,定是为着那一封信,小儿女传情达情也不是甚大事,纪舜英那封信是拿蜡封住的,纪氏也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却知道自家侄儿不是那等轻薄浪荡的,信里自不会写露骨的话,可见着明沅进来,纪氏倒一拧眉头,不等她坐下便问:“这是怎么了?” 她既问了,明沅也不瞒,坐下来便同纪氏道:“我看纪表哥在锡州日子过得清苦。”纪氏一听立时明白过来,这一回的节礼单子送上来,她还不曾看出什么来,可想一想也知道他那儿怕是很不凑手的。 这事儿怎么也不必明沅来说,她早已经差了人补了两百两过去,等他年节时回来,还有银子东西补上的,可明沅特意来一回,纪氏便道:“怎的?是舜英信上说了甚了?” 纪舜英这回的节礼便回的晚了,他那头无人帮衬着,身边这点银子越花越是见底,黄氏那儿充聋作哑,手上便艰难了起来,到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生计。 张开眼睛就要吃穿,停得一日就没了裹腹食,他在纪家过得是苦些,到得外头便似鱼入水鸟上天,说不出的自由逍遥,可到黄氏断了他的银子,这才知道,养得两个书僮一个长随一个厨娘的,还是纪家。 银子的事他自来不伸手过问的,也没哪家子少爷打算盘的道理,到得此时却是不能不问了,匣子里头有多少结余,这些余下来的钱又够不够他支撑到春闱,这些他自来不曾打算过的事,全都摊到眼前。 纪老太太一去,竟是个连个过问的人都无有了,得亏着他原来花销便不多,同他一道读书的,有玩扇子的有玩金石的,还有人收珍本善本,再玩的杂些,还有淘换鼻烟壶的,他却没这些爱好,纸是寻常的用纸,墨也是寻常的用墨,连着砚台,还是他才往外头求学时,纪氏送的那一方,连中三元的端砚。 吃的简单穿的简单用的也简单,三样无一样花销大的,原来那些按着时候送来的银票,倒有许多压在匣中,他捡出来点过,还有小二百两。 这些个若是光读书自然够了,可他还得备礼回家,孝敬师长,交际同窗,等回了金陵春闱,又有多少东西要预备,更不必说考完之后还得拜山门送礼请吃。 纪舜英头一回为着银子发起愁来,他在纪家时,吃的差些穿得差些,总不至就饿死了他,可如今一算,这些钱便多出一倍来也还不够花销的。 青松绿竹跟着他久了,自家少爷的文章如何,便不自夸也能听见书院里旁人夸他,里头的门道也摸得清楚,便劝他道:“少爷的前程要紧,这些个断也不过断得半年,等明岁金榜提名,再有什么要不来的。” 纪舜英却摇了头:“哪有这样的容易的事。”学海无涯,人情也无涯,书院山长替他写得荐信,除开看中他的才华,他那些个孝敬也占着份量,拿文章只可作敲门石,真要行得远,这些功夫再不能少。 那许多的先生他自来是周到的,也不过嘴上说一句,支出钱钞去,办事儿跑腿的自有青松绿竹,这两个肯跟他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