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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陈二人刚落地C市,唐浓几道加急电话狂飙而至,催命似的。“阿燕,还记得去洞xue潜的刘易岂么。”陈燕西遽然停下脚步,心跳猛地加快。他不愿听到任何噩耗,但坏消息找上门时,避不可避。“死了,是吗。”唐浓那边语气沉重,良久,缓缓道:“收拾吧,准备飞长山。”“你......注意安全。”“我知道了。”陈燕西面色平静地挂电话,还在脑里组织语言,不知如何解释。金何坤没窥听内容,仅结合陈燕西的表情和语言,再加斯里兰卡所了解的免责声明那件事一直盘桓于心。他几乎毫不费力就串起前因后果,明白陈燕西要去做什么。“坤儿,你听我说。”陈燕西呼口气,将头发往后一撸。金何坤却武断地抓住他手腕,如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一根蛛丝。“不许去!”他吼道:“陈燕西,我不准你去!”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目光相对。彼此眼睛均有些发红,而陈燕西冷静,金何坤恐惧。他们紧紧盯着对方,谁也不愿退让一步。片刻,金何坤咬牙,细碎声音从牙缝里挣出。机场嘈杂,听不清。好像是不准,又好像是求你。但陈燕西最终摇了摇头,他说:“坤儿,我得去。”“那是兄弟。”潜水是什么。陈燕西认为,潜水就是人类忍受着神秘的恐惧,仅用一只颤抖的眼睛向上看着*。这话一点没错。——“*”注:“人类......看着”——波德莱尔。第四十一章冷战是注定的。但陈燕西未预料,金何坤当晚没回家。两人自机场一别,便处于失联状态。金何坤只反复问一句话:“你真的要走?”陈燕西坚定道:“我必须去。”然后金何坤提着行李箱,再不多说,转身离开。陈燕西站在原地,似被一记重拳迎面打击,头昏沉,来不及反应。陈老师到家时,懒得开灯。他将行李扔在客厅,颓然坐在沙发上。直到夜色将他笼罩,他便在黑暗中点一支烟,抽几口又掐灭。是有段时间没抽烟,自金何坤与他同居后,陈燕西的烟瘾很少犯。多是想得厉害了,偶尔来一支。他打开手机预定明天飞H市的机票,然后该干点什么。一时有些想不起。陈燕西见惯死亡,貌似从他幼年接触潜水开始,每年都会听闻几起潜水事故。小时候觉得离自己很遥远,那些素未谋面之人,多为惋惜。直到老周离世,陈燕西懵懵懂懂地,才从无情生死中摸索到一点生命的脆弱。再后来,某些萍水相逢的,或有数次之缘的潜友丧命大海,陈燕西多少开始体味到伤感。刘易岂的死亡,陈燕西很难过。但他可能不怎么会表现,仅是平静地回应:我去带他回来。我会将他们的全都带回来。金何坤不会明白的,陈燕西抱着头,蜷缩在沙发上。飞机失事一年到头没有几起,空难丧命的机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他过得太安全,过得极安稳,不可能明白那种朋友就在眼前慢慢停止呼吸的绝望。你明明知道他就在这里,近在咫尺,但你什么也做不了。陈燕西很难去解释,他与金何坤的出发点压根不同。他一次次在危险中求生存,要的不多,仅仅是活着回来。而金何坤是一点危险也不愿见,或许会出人命,那就将此扼杀在发生之前。“能怎么办,我只能先去打捞尸体,再回来跟他谈吧。”陈燕西口吻极淡,沉默许久不说话,唐浓来电时,声音显得沙哑。唐浓:“坤儿那也是为你好,阿燕你听我说,不能不明不白就走了。”“至少不能不辞而别,这是大忌。他听也好,不听也好,你在走之前,至少跟他见一面。”“怎么见?你告诉我怎么见。”陈燕西嗤笑,“不回家,不接电话,不会消息。我他妈知道他去哪儿了?”“C市这么大,难不成我他妈还得地毯式搜寻?当我是狗吗。”“你再想想,他能去的地方无非就几个。”唐浓说,“陈燕西,你真要想好,如果明天你敢直接甩手走人。你俩就完了。”完就完。陈燕西想,老子才刚决定要养他下辈子。行,这你妈的完蛋就完蛋。唐浓挂掉电话,两分钟后,陈燕西却猛然抓起车钥匙,风急火燎地奔出家门。cao。那傻逼会去哪里。陈燕西开车,穿梭大街小巷。大慈寺下班,没人。傅云星手机打不通。杂志社没人,平日金何坤光顾的二十四小时书店,没人。他也没回自己家,更未联系父母。常去的酒吧没找到人,拳馆更是不见其踪影。金何坤像一夜之间蒸发,愣是没让陈燕西找出半点痕迹。直到这时,陈燕西才咂摸出几丝愧疚。相处半年多,他竟是如此不了解金何坤。太不称职。他脑子里愈来愈混乱,担心金何坤,还得考虑明天飞长山的事。那边肯定一团糟,警方已出动,会不会封锁洞xue区域另说。陈燕西从未觉得C市如此之大,前方红灯闪烁时,他盯着车流出神。人与人相遇,得多不容易。如果从今往后金何坤与他分离,或许再不会相见。莫名的,陈燕西心头发疼。他难以言语地揉了揉胸口,嘴里叼着未点燃的烟,依靠稀薄烟草味勾留理智。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市里,从人声鼎沸到街道寂寥。陈燕西忽然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好几年前,他曾有条理、精确地规划环游世界的计划,最后变成从C市开车进藏,再从藏区徒步至尼泊尔。他当时想着潜水之余,做个文青。俗不可耐地追求内心开悟,追求所谓宁静。卯着一股劲儿,向西去,一直别回头。而如今他连金何坤都找不到,在城市里东南西北地转悠,好几次竟险些迷路。傻逼一样。时至凌晨十二点,陈燕西才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哎你那什么陈燕西,是吧?赶紧过来双桥大厦,几楼?这他妈是在楼顶!天台!”“您赶紧来吧,我们是快拉不住坤哥了。”“什么,不他没想跳楼。就是......我cao怎么又在喝了!”陈燕西一路生死时速,外加闯红灯。他暴跳如雷,骂这混账不要命了,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敢上。而他坐电梯冲上大厦天台时,遽然后知后觉想起——前段时间他忙工作,金何坤沉迷攀楼。当坤爷问及他对此事的看法,好像陈燕西只是敷衍了几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