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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劭溥轻轻笑,“不用怕。我没让你提前准备,就是怕你紧张。”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说“不用怕”,沈令迩莫名觉得心中十分安定,她点点头,把枪装进珍珠手袋里。 车窗外景物飞逝。梧桐林荫道徐徐盘山而上,在半山腰的牌子上,写着:尼克斯庄园。附着英文、日文和俄文。 尼克斯,夜之女神,这里是长沙城最大的夜总会,举国震惊的销金窟,哪怕远在北平她都有所耳闻,不同于北京胡同里的香艳,不同于上海滩,秦淮河边的纸醉金迷,这里的夜永远灯火通明,这不仅仅是一个夜总会。 别说寻常政客,大总统想要买选票,也是请人去这里行贿议员;更不用说在长沙城里谁想设宴款待好友,有头脸一些的,都需去这里——细算起来,京官也好,地方军阀也罢,南南北北的人但凡经过这,少不了一番推杯换盏,议员政要,文人墨客哪个都逃不掉。 是男人的销金窟不假。 可去的人却不只爱美人,更恋江山。 只见山腰处,巨大的罗马砖石堆砌成了喷泉,黑色描金的铁艺栅栏瘦高,灌木葱茏被修剪成各个形状,这座属于夜的庄园,此刻像初露妩媚的舞娘。 香车如织、宾客络绎。侍者拉开车门,张劭溥和沈令迩下车,走入庄园,张劭溥伸右手,把沈令迩带进左手臂弯中。 沈令迩摩挲着光滑的衣服料子,左手拎起裙摆,一袭黑色塔夫绸长裙闪动幽暗光泽,托出个冰肌雪颜的女子。 沈令迩走进大厅,心中依然惴惴不安,可脸上却早已换上温和平静的笑容,盛装佳丽,嫣然无方。 骨子里商人善于虚与委蛇的血液在缓缓流动,沈令迩的身姿娉婷,步子不急不缓。张劭溥微微侧头,那个素日温吞乖顺的小女子,现如今娉婷袅娜,举手投足都是如同大家闺秀,镇定从容。 水晶吊灯闪烁着迷醉的光,脚下的大理石瓷砖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竟仿佛是一地碎银,步步生辉。小提琴悠扬的乐声盘旋升腾,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椭圆的大厅里,中央留做舞池,前面是金壁辉煌的舞台,舞台周边设座位,穿着旗袍的女郎为每位客人倒上香槟。 二人相携进入,难得一见的玉女金童,一入场便是让人难以转开眼神。 有印度侍者引路,绕过舞台,走上螺旋上升的台阶,二楼竟是别有洞天,一个一个雕花的门关着,侍者时不时提醒二人注意台阶。直到走进走廊深处,侍者停下脚步,拉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单独隔出来的雅间,沈令迩放眼望去,到处衣香鬓影,处处是艳光四射的女人,处处有风流倜傥的公子。 “正念着孟勋,人便到了。”吴佩伦笑着说,“沈小姐也到了,不必拘束。” 沈令迩含笑颔首,右手依然挽着张劭溥的臂弯。 入席的时候,沈令迩坐在张兰身边,和张劭溥分开。张兰今日也是盛装出席,白色晚装缀着金丝和珍珠,云髻高绾,朱唇嫣红。沈令迩今日是当做张劭溥的女伴,没有什么说话的必要,所以一直默默坐着。 “这些都是政界高官,瞧着道貌岸然,满腹的……”张兰压低了声音,殷红的嘴唇轻轻吐字:“男盗女娼。” 沈令迩抬眼,张劭溥正在和一个中年人交谈,中年人微胖,笑起来眼睛几乎看不见,张劭溥不知说了什么,他连连哈腰。 “就那个和小张说话的,”张兰抬抬下巴,“外国商行的副行长,谄媚样子让人恶心。” 沈令迩轻轻点头,说:“还是吴先生人脉广,各界人士都到了。” “男人谈他们的生意,偏偏还要带上女人,”张兰笑笑,语气倒不像是抱怨,“不过是沟通关系,拓展人脉的机会,男人有人脉,女人也要有,沈meimei一会瞧着,哪个跟你说话的太太,上来就会自报家门。对他们不必客气,她们自己就巴巴地赶来了。” 张兰一向刻薄,沈令迩知道她没有坏心,点着头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晚些,实在抱歉。 昨天收到了35瓶营养液,实在是让我懵了!! 兴奋到三点睡不着,不知道是哪个或哪几个小可爱送的,很感激!! 第23章 chapter 23 侍者端着盘子游走在各个房间,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吊灯绚丽的灯光。张劭溥递给沈令迩一个“放心”的眼神,和王甫一起走到另一桌,这时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太太把张兰簇拥在中间。 沈令迩年纪最小,和众人不熟,再加上没名没分,叫张太太不够格,叫沈小姐不合适,身份尴尬,众人也不太招呼她,倒是张兰拉着她的手坐下说:“沈meimei不要拘束,jiejie们都会照顾你。” 众位太太茅塞顿开,张太太不能叫,沈小姐也不能叫,这一声meimei,既显得热络又不会尴尬,几个太太纷纷问候。沈令迩微微垂着眼睛,温声细语,十足十的温顺乖巧。 一旁王甫的太太忍不住笑说:“早听闻沈meimei脾气最好,如今看了确实如此。”王太太三十多岁了,皮肤依然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人也柔和。 一旁何厅长的太太正往脸上抹粉,听了抬起头道:“也就是沈meimei性子好,张先生的红粉们也不至于寂寞。” 这话里的火药味就浓了,沈令迩有些错愕,她抬起头看着,周围几个太太有直接看着她的,其余几个看似在做别的,那眼神却也时不时的飘过来,她垂着眼低下头说:“太太雌威,我不如太太。” 何厅长惧内,一直都是心照不宣地事,沈令迩点到即止,周围几个太太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张兰噗地笑出来,她快人快语,直接道:“何太太真有趣。”说完却停了嘴,眼睛却还含着笑,何太太脸上挂不住,淡淡说了一句:“说笑了”,赶紧把话扯到裕兴衣庄新出的洋装上。 张兰这才拉着沈令迩的手低声说:“你这脾气不好,人家说你你也不反驳,这一个软钉子没用,还让自己堵心。” 沈令迩的表情有点恍惚,她轻声说:“多谢兰姐关心。” 张兰看了看她,又有别的太太敬酒,张兰又坐直了身子和他们攀谈起来。 沈令迩懵懵的,感觉心口像是被钝刀子剜rou似的疼,脑子又飘着,想起张戎以前说张劭溥并没有外室的话,感觉眼里酸涩。 张兰又喝了一杯酒,侧过脸看她依然恍惚,想了想,说:“小姑娘年轻,把青楼当做青楼。” 这话说出来,沈令迩木然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张兰撇她一眼说:“别笑了,笑不出还笑让人看笑话的。”沈令迩依然没有回过神,过了片刻才想起张兰说的话“小姑娘年轻,把青楼当做青楼。” 她没懂,揉了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