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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吧。” 沈令迩确是铁了心,她抬起头,目光如炬,亮得惊人:“我若不去呢?” 林赢看了看张劭溥,张劭溥弯了弯嘴角,却垂下了眼睛。 林赢懂了,轻声说:“得罪了。”他说完这句话,沈令迩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抬起手护着脖子:“不能敲晕我。”她的目光转到张劭溥身上,眼中又含了泪:“我从岳阳出来没过多久,车就坏了,我是坐火车来的,最后又在火车站坐了黄包车,求你了,让我陪着你好吗?”这句话说得声泪俱下,林赢也有些不忍了。 “令迩,”张劭溥却开口了,在那盏昏黄的灯下,他的五官明明暗暗看不清晰,“这样吧,你明天早上再来,换好衣服睡一觉,可以吗?” 他的眼睛带着一点光,看上去清润明亮:“你若是病了,更不能陪着我了。” 这话却是击到了沈令迩的软肋,她的手握了握拳头,脑子里乱乱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却找不到反驳的语气。 林赢看出了她的犹豫立刻乘胜追击:“招待所离医院很近,走路不过十分钟。” 沈令迩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她有心想再问问张劭溥身体还好吗,可是眼前这些和她来的时候想象得完全不同。 她没有想到张劭溥现在是这个样子,可应该是什么样,她自己却也想不出,她张了张嘴,想了一会说:“好吧。” 其实她很想问他需不需要她的配备,或者伤口疼不疼之类的问题,可是面对那个依然冷静平淡的男人,很多关心都显得多余了。当初的那种一腔热血,被他的冷漠浇了个通透。 她又看了一眼张劭溥,张劭溥躺在床上,侧着头也在看她,离得有点远,再加上室内灯火昏黄,她也不知道张劭溥是什么表情。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张劭溥微微笑了一下。 沈令迩走出门的时候,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多谢”,她想回头,可是门却被林赢带上了。 医院的走廊开着窗,有风吹进来,沈令迩打了个寒颤,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林赢显然也是刚发现这一点,他想了想轻声说:“我去拿一件副旅长的衣服吧。”说着,拉开了门。 沈令迩下意识地看回去,张劭溥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只是微微合着眼。林赢走进去,他也没有把眼睛睁开,沈令迩站在门外默默看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林赢尚且不自知,沈令迩却几步走进去,叫他的名字:“孟勋。” 床上的人合着眼睛,平静得好像已经睡去,林赢这时才觉得不好,也顾不得说别的,跑到走廊里大声喊医生。 沈令迩跪在他床前,一滴眼泪却也掉不出了。 张劭溥的样子很安详,只是眼窝凹陷,瘦得不成样子,只是刚刚一直精神很好,她也没有往坏的方向想,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的腿四天之前就需要截肢了,可他一直拒绝,这样的病情拖了四天,怎么不严重? 沈令迩握住他的手,这双手冷的吓人,她颤抖了一下,伸出手到他的鼻子下面,只有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她整个人都是呆呆的,外面的走廊已经乱起来,可是这间单人病房里,空气都是凝结的。 有护士跑进来,接着是医生,护士觉得她太碍事,也顾不得其他,就把她一把推开,沈令迩也没有什么怨言,人还是茫然地站在一边。 穿着白大褂,有点微胖的医生上前开始对张劭溥进行检查。 “血压太低,升压药。” “白细胞数量太少,免疫系统崩溃。” 沈令迩默默听着,这些名词她很陌生,但是“太低”“崩溃”她可以听懂,心跳得很快,她捂着嘴站在边上,什么都做不了。 医生皱起眉头,开始大声说:“已经引发败血症,如果再不手术,他很快就会因为并发症而死,手术到底做不做。” 沈令迩咬了一下嘴唇,立刻说:“做!” 医生这才发现一边站了个人:“你是病人什么人?手术同意书只有家属才能签。” 沈令迩握紧了拳头,轻声说:“我是他的太太。” 医生哦了一声,没有问别的,几个护士开始给张劭溥戴呼吸面罩,有一个中年的护士走进来,身上带着刺鼻的酒精味,拿着手术同意书让沈令迩签字。 沈令迩的手哆哆嗦嗦地几乎握不住笔,她连同意书上有什么字都没有看,几笔写了自己的名字。护士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就把通知单拿走了。 沈令迩被林赢带了出去,很快有医生把张劭溥推到手术室。 在一个初夏的夜晚,医院只有她和林赢两个人,她却做了这样的决定。 在张劭溥的截肢同意书上签了字。 以他太太的身份。 沈令迩刚刚签过字的手还在颤抖着,她轻轻问林赢:“他会怪我吗?” 林赢沉默了一会,年轻的脸上满是不安:“不知道。” 沈令迩浑身没有力气,只是慢慢地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怪就怪吧。”她沉默了很久,湿哒哒衣服在地上有一圈水渍。 她脸上也是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只是拳头握得很紧,身上的那件白色的旗袍满是泥印子,看着落魄又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越歇越累,尤其是这样的情节。 明天更新在晚上八点,实在抱歉,要出去。 第36章 chapter 36 医院走廊的灯是昏黄的,沈令迩就站在走廊里,靠着墙壁站到天亮。林赢劝她坐下休息,或者是找间空病房睡一会,通通被拒绝了。 她穿着那件湿透了的旗袍,滴到地上的水渍都逐渐风干,她的衣服半湿不湿地贴在身上。她的脸也是苍白的,嘴唇干裂,那双眼睛却炯炯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林赢站在她身边陪了一会,又回到张劭溥的病房里给她拿了个外套披在身上。 沈令迩默默接过,拿在手里才发现,竟然是他常穿的那件黑呢风氅。张劭溥身姿挺拔,身量颀长,衣服不过刚到膝盖,沈令迩娇小,衣服一直垂到脚踝,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小的可怜。 张劭溥身上从不带脂粉香气,可这件衣服中的味道既熟悉,又让她几欲落泪。 就好像被拥抱着。 沈令迩咬着嘴唇,藏在风衣里的手,紧紧捏住衣服的一角。 林赢脑门上都是汗,跑上跑下地去办各个手续,还见缝插针地给沈令迩从医院的饭堂里打了碗粥。沈令迩的腿疼得厉害,坐下却又觉得心慌,头一次知道如坐针毡是什么感觉,那碗粥却怎么也喝不下,索性放在凳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热腾腾的粥也没了热气。 后半夜的时候,宋彦铭带着吴佩伦的另一个姓王的副官过来了,是吴佩伦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