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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桂王的事,昭福县主略一迟疑,脸上便多了几分寒意:“即使桂王只有庶子,那也是皇室血脉,今上的亲孙子,难道你还妄想今上不要亲孙子,反而到庆王府抱一个回来养着?” “娘,我没想过今上会过继哪个孩子,无论是庆王府,还是其他皇亲,只要还有桂王,今上便不会过继别家的孩子。”骁勇侯正色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昭福县主问道,听骁勇侯断然否认了要往皇上身边送孩子的事,她的脸色重又恢复了平素的慈爱柔和。 “娘,我也不瞒着您,如今事情很清楚了,瑞王府在宵想着那个位子,一旦皇上保不住桂王这一支,待到皇上百年之后,以瑞王府的精心布置,这个位子就要正大光明地落到他们手上!” 第六四三章 飘然至 昭福县主默然。 这些年来,儿子几乎没有对她说起过朝堂里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当年瑞王父子想把赵蓝娉嫁进骁勇侯府,对冯思雅做的那些事,如今想想还令她不寒而栗。 瑞王府想与骁勇侯府联姻,儿女情长只是其次,更主要的是看中了骁勇侯在京蓟的力量。 这几年来,昭福县主每思于此,便咬牙切齿,现在儿子提起来,她又怎会不明白。 如果只是为了平安保命,赵梓父子老老实实留在平凉就行了,还把女儿嫁到京城做什么?分明就是宵想着有朝一日重回京城。 昭福县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儿子想抬举庆王府,是做长远打算吧。 一旦到了山陵崩的那一天,桂王难堪大任,皇孙年幼势弱,又无可托孤的肱骨之臣,那么瑞王父子想要把持朝堂顺利继位,也还有庆王府一门血脉能与之抗衡。 昭福县主端了茶,示意骁勇侯退下。 菱花窗子上绷着崭新的烟纱罗,翠绿的颜色如同春日里初生的草芽儿,昭福县主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这个侯府早晚都是砚儿的,砚儿为了小雅,和瑞王府结了那么大的梁子,不,这不是梁子,而是血仇,若是让赵宥坐上那把椅子,那么骁勇侯府百年基上岂不就要断送了? 庆王府虽然也是那么让人膈应,但砚儿毕竟是庆王府的女婿,砚儿和赵明华的孩子,也是庆王府的血脉,两家人打碎骨头也要连着筋。 昭福县主想清楚这当中的环节,对芳嬷嬷道:“你亲自去趟庆王府,告诉郡王妃,就说世子伤得不轻,我想到慈恩寺给他点盏灯,也想顺便给世子夫人点一盏,问问郡王妃可愿一起去?” 算了,算了,和那个老虔婆也算是认识了大半辈子,就给她这个面子,以后砚儿的孩子生下来,也还要叫她一声曾外祖母。 昭福县主摘下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静静地捻着。 沈砚的伤看着很重,其实未伤筋骨,没过几日便结痂了。 到了昭福县主和庆郡王妃双双顶着一张假脸去慈恩寺点灯的那天,这对被点灯的小没良心的,带上两对肩膀两个脑袋,大咧咧地住进了明远堂。 沈砚毫不见外的让人把他们的换洗衣裳搬进他常住的那个院子,当着面若寒冰的秦珏和罗锦言,对赵明华道:“媳妇儿,别见外,就把这里当成咱们自己家,不,比咱们自己家还要随兴,唉,咱们住过来,还不就是在自己家里住得不快活啊,到了这里当然要更快活一些。” 赵明华很不好意思,可也只是对罗锦言歉意地笑笑,就兴高采烈地指挥丫鬟们布置屋子去了,出嫁随夫啊,她这也是没办法。 罗锦言悄悄捏捏秦珏的手,示意他别生气,沈砚也不是第一次住在明远堂了,只不过是这次把老婆也带来了而已。 沈砚被打了四十大板,榆林卫指挥佥事的差使也随之没有了,他现在没了实缺儿,一身轻松。 秦珏在都察院里原本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沈砚听说他又在贩马,立刻坐不住了,若不是四川和云南不太平,他就带着赵明华过去了。 现在虽然不能去,他就整天缠着秦珏,倒又找回了年少时的乐趣。 秦珏被他缠得烦了,沈砚就道:“我知道你看重罗氏,就让我媳妇儿从早到晚陪着她,我都这样为你着想了,你还不对我好一点儿?” 秦珏冷着脸,转身出了明远堂,沈砚想都没想,也跟着一起走了。 两人翻身上马,半个时辰后,已经驰骋在去通州的路上。 通州的庄子里,若谷正在焦急地等着他们。 守在门外的暗哨远远看到有两骑马向这边驰来,认出走在前面的人,立刻打个呼哨,庄门从里面打开,秦珏和沈砚一前一后策马入门。 若谷闻讯小跑着过来,秦珏翻身下马,问道:“人来了?” 若谷看一眼紧跟在秦珏身后的沈砚,犹疑着点点头。 秦珏却没有急着进去,他回头看一眼沈砚,道:“这事你不要插手。” 沈砚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挺挺胸膛,正要开口,秦珏已经大步向里面走去。 沈砚抬腿就要跟进去,跟在若谷身后的两个劲装汉子,伸手拦在他前面:“沈世子,请留步。” 沈砚气得直跺脚,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奶奶的秦玉章,我都恨不得和你穿一条裤子了,你却说甩我就甩我,老子是犯贱!” 他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老子就是犯贱!” 秦珏早已听不到了,他疾步走过穿堂,来到一间不大的敞厅里。 十几个劲装汉子站在厅外,一人背身而立,正在看着墙上的那幅猛虎下山图。 这幅画年代久远,画上却并未署名,也没有任何印章。 画上的吊晴白额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仔细再看,这幅画的每一笔都有如利剑,却又恰到好处,深一分便凶光立起,浅一分则失了威严。 猛而不凶,威而不冷,这才是这幅画的精髓。 那人看着那幅画,白玉般的手指轻叩着太师椅的椅背,像是在打着鼓点儿。 秦珏在门口站定,看着那人的背影,身姿挺拔而瘦削,一袭略显肥大的灰衣,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只随时会展翅而去的灰鹤。 秦珏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那人依旧看着墙上的画,手指依旧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