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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清明起来。 紫薇阙上瞬间雅雀无音—— 如若说国宴当日,慕容素那一阙“斩雀”是倾国绝艳,艳衣浓颜染倾色。那么这一日的“斩雀”,便是清雨山风,袅袅云烟,素靥青丝凝碧衣。她步下本无鼓,却犹似踏至在巨鼓之上,急如骏马疾蹄,空谷风雨,又轻若云间莺雀,似烟春雨。 挥舞的剑影银如皎月,身姿飒爽微旋,如一朵悄然漫绽的碧花,敛尽了星光月华。清风徐过衣袂,缭绕的袖萦着长剑,急戾极致,又分外缱绻。 遥远凝望,李复瑾的目光渐渐凝滞。 那道似极近,又似隐闪于深夜冷雾之间,隔得极远极远。远到他无论怎般都无法抓住,恍若经年故人。 静静望了许久,蓦地,一抹异样谷底在视野深处绽开—— 仿若雪雾月辉自茵茵碧草之间流漫,渐渐铺陈了整座阙台。清幽弥人的香刹时弥漫,一片绿毯之间,竟有无数的昙花绽放开来—— 雪白的花瓣细腻而优美,万盏灯辉遥映溢彩,竟似是花朵所散出的光芒。五彩的星辉散落,遥遥散照着花朵,映得视野都澄明起来。 清影自无数昙花碧潮间漫舞,望之仿佛如昙花所化的仙人儿,有着某种令人迷离沉醉的幽丽。天地一片静谧,所有人都被异象所吸引了,一时嘘唏。 隐在层层人影之后,孙岫香不甘地咬住唇。 枉她辛苦修习步生莲,终不过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而今这一幕,早已胜过步生莲百倍,优昙盛现,何人还会心挂莲花? 剑辉幽若,月光清明。昙花一现,云天海阔。 …… “啊——” 直到一声厉音打破盛景。 那一声痛嘶并不剧烈,在如此情景之下,却尤为显得尖锐刺耳。众人错目望过去,一刹有些愣愕。 阙台之上,慕容素神情无波,收剑入怀,默默眺向声音所起的方向。她只望了一眼,旋即立刻转开了目光,迎上了李祁景的视线。 ——来了。 第90章 不保 阮美人素来乃温婉娟秀之人,这一日却颇具反常,按理言昙花盛宴,又恰逢诞辰,本该欢欣洋溢,然而自宴间起她却甚少开言,兀自沉默,神色更是忧心恹恹,愁云笼绪。 她这一声呼唤本不大,却格外的凄咽凌厉。她向来端庄有礼,从未曾在人前失礼过,更不消说是在这般大宴之上。许是就因如此,那道声响便分外令人骇讶,更不知为何,让人徒生不祥之感。 临她最近的李复瑾最先察觉异样,还未来得及出手搀扶,阮美人已膝头一软跌在地上。她的妆容仍旧完好,只是脸色却异样的白,在这暖风清徐的六月,却如同置身冰窖,毫无一丝血色。 “你怎么了?”这幅突变实在令人生诧异,李复瑾不禁问道。 阮美人强颜欢笑,额上已然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声音都是颤的,“臣妾……腹痛难耐,非有失礼,望陛下……恕罪……” 她的话方才落下,立于一旁的淇玥与乔虞顿时神情一滞。 殿宴之上乐声犹在,可这一处角落却顷刻陷入沉寂。阮美人腹痛事小,但人人心知此刻她腹中尚怀龙孕,这般猝然的变化,恐怕…… “怎么会这样?”李复瑾浓眉轻蹙,好在大宴百官皆在,立即挥人唤来太医。 “……臣妾……不知……”阮美人摇了摇头,大抵当真是痛得急了,连呼吸都是片碎的。逐渐逐渐,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流尽了,汗水如雨滑坠,身体却愈加冰凉,沁人的冰冷。 浅兰的袂摆慢慢洇透了一块,灯火之下唯见一抹暗影缓慢蔓延,如一朵绽开的墨花。 “血!”孙岫香凝神一望,刹时尖叫,“陛下,皇妃jiejie,她……她流血了!阮美人见红了!” 这一句叫唤彻底惊乱了众人,李复瑾神情一凛,启手一探,指尖立即沾染一抹腥红,果然是鲜血无疑。 太医很快步上大殿,细细切过脉象,面相一直凝重。 “怎样?” 他略一思忖,屈身俯首,“回陛下,阮美人性命无恙,只是体质弱虚,又猝受惊吓,心悸所致,只需多加休憩。” 周侧众人略松了口气,唯有淇玥立道:“那皇嗣呢?” 太医似乎怔了一怔,斟酌片晌,道:“禀皇妃,阮美人而今已见红,皇嗣……”再三犹豫了许久,终是叹道:“臣医术不精,陛下哀思,请恕臣无能为力。” 话音一落,整座殿阙瞬时陷入恐寂。 一场合欢盛宴转眼竟变为了亲子的丧日,何况那一子还是万众瞩目的皇嗣。众人心头戚戚。李复瑾的面庞一片阴鸷,声线沉沉,“怎么会这样?” “回陛下,阮美人原就气虚空虚,体质阴弱,平日受静养无虞,最忌惊扰吵闹。昭仪娘娘方才那一舞,震撼人心又太过凌厉,阮美人心悸之余,气血扼涌,这才不慎伤及了龙嗣。” 她一言即此,众人瞬时,没了言语,一瞬望向了某个角落。 慕容素早便下了阙台,悄无声息立在人群间,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集聚,自然无法再做隐蔽。她默然静立,片倾忽地莞尔,笑道:“惊吓?” 众人神情各异。 淡漠的目光仿如凝了霜雪,从容而不迫,令那太医莫名呼吸一滞。 “依太医之意,是说这皇嗣乃本宫所害?” “臣不敢。”太医低首道:“只是娘娘剑舞却过锋利,阮美人受娘娘所惊,起因而矣。” “哦?”清明的眸目微一流转,目光如刀凛冽,“那么本宫亦有一疑问,想请教太医。” “娘娘请讲。” “本宫看太医大人银胡皓首,想来年岁不浅,必定乃太医院执掌一方的首臣,本宫冒昧,想请问太医,姓甚名谁?” 她一问脱口,在场的他人皆不解愣住了。 这样的疑问与此刻听及毫无关联,太医亦心存犹疑,仍诚实答了,“臣胡远之,不知娘娘何意。” “胡太医。”她作势辑了一礼,眸中精芒轻闪,窥不透其中含义,“胡太医乃太医院长使,传闻医术高明,盛名远扬,本宫略有耳闻。听闻胡太医除却国手美名,还乃格外厚意之人,与妻伉俪数十年,虽无子却不弃,可是当真?” 太医院太医胡远之,为人情意厚重,其妻自来体弱,身患顽疾。即便如此,胡远之仍不离不弃数十年之久,坚不纳妾。美闻自民间都略有传播,朝中上下更是尽知。胡远之淡然颔首,“传闻美化,臣自不敢当,娘娘何意?” 慕容素淡笑,轻拂裙摆,敛去一朵残留的昙芳,“胡夫人身纤体弱,自嫁于胡太医起,便终日以药汁续命,常年缠绵病榻卧床难起,这般身体更是难有子嗣。胡太医为救夫人,舍尽家财,方才勉强滞保胡夫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