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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如她所想,他是不会害朱祤洛的。不过她也有准备,如果在最后一瞬他还不道出实情,她也会拦着朱祤洛,不让他喝下那杯水。 朱祤洛大吃一惊,“王师傅此言何意?你怎么知道此水中有药?” “……药是臣下的,下在了食槽的干草中。”他一副颓然的神色,跪了下来,“所以殿下下不能喝。” “此马明天就要为大明出赛,你为何要给它下药?”朱祤洛想了想,反应了过来,“你竟想要本太子输?!为什么!” 看着王立顺难以启齿的模样,青辰开口道:“因为我。因为赛马之策,是臣献给太子殿下的。” 朱祤洛本就是个早慧之人,经青辰这么一点,他立刻就明白了。不论前朝后宫,所有的争斗,无不是为了“位置”二字。 朱祤洛皱着眉,看着当年义无反顾地从大火中救出自己的人,此刻正如霜打的茄子般颓然地跪着,不无心痛道:“王师傅……是你教我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现在你怎可因个人私心,置我大明利益于不顾。你好叫我失望啊……” 王立顺垂头不语,昏黄的灯火中,半晌只深深一叹。 “沈师傅。”朱祤洛似乎一时没想好拿他如何,看了青辰一眼,“我们走吧。你陪我回东宫。” “好。” * 与此同时,大理寺拿了一名官员,审刑司正连夜审讯。 刑讯还不到半个时辰,主审寺正便将人关进了牢狱,吩咐用刑。 昏暗的牢狱里,沈谦被剥去了官服,戴上了脚镣手铐。 他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有这样的一天。 第90章 沈谦是顺天府推官, 负责审理顺天府百姓的案件。 昨日一早,有人到顺天府拦住了顺天府尹,大喊冤枉, 说是自己的兄弟被判错了桩命案, 因为推官沈谦收取了贿赂。 官员的案子归大理寺负责,所以当日大理寺便将沈谦拿了, 并且匆匆立案。 大明朝对官员的刑罚尤其严苛,所以三法司和锦衣卫这些掌握刑罚的部门, 在朝廷内权力很大。但凡是被带到了三法司牢狱或是诏狱的官员, 如何审讯都是主审官一句话的事。刑讯逼供是最常见的手段,一般来说,只要是不把人弄死, 主审官可以采取的刑讯手段有很多很多。 昏暗的牢狱内, 主审官大理寺正背着手,睨着沈谦道:“沈谦,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你身为顺天府推官, 为了一己私欲, 在牛雄酒后杀人案中收受了被告的贿赂,颠倒黑白、包庇真凶, 造成了冤案。所受贿银, 被你用来接济了你的侄儿沈青辰,也就是现在的翰林院修撰、詹事府左春坊赞善。本官所言,你可认罪?” 话音落下后片刻,沈谦抬起头来, 平静道:“我不认。” 灯火下,他的一张脸风华无双,仿若茫茫雪原上绽开的白梅。 其实,在他写信给赵其然,透露蓝叹有可能被陷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徐党,大约是逃不过徐党的报复了。 徐延身为内阁首辅,多年来把持朝纲,党羽势力遍布朝廷上下,大理寺自然也不会例外。大理寺这些人,平素就是与案件打交道的,熟知刑法和裁决要点,他们要给他定罪,他就很难翻身。尤其是受贿这样的事,只要是原告被告都被买通了,有人站出来认给了银子,他就很难自证清白,一张嘴怎么说也是百口莫辩。 可他对于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因为有一种东西不允许他坐视不理,它叫作良心。这个世道已经很黑暗了,不能再黑暗了。 在青辰还小的时候,他就教导过她,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自己,当然也要以身作则。 哪怕是四周只剩下铁牢枷锁,一盏枯灯。 这时,主审官惊堂木一拍,又道:“大胆沈谦,原告被告均已承认,供词一致,你竟还敢狡辩,分明是罔顾朝纲,目无王法!” 他看着他,缓缓道:“jian臣当道,已无王法。我没有收什么银子,此事更与沈青辰无关,我是不会认罪的。” 面对徐党的欲加之罪,他知道反驳也是徒劳。他做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他如果痛快地认罪,或许可以少受些皮rou之苦。可是这样一份涉及青辰的口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的。 这么多年来,他照顾她,教导她,守护她。他已经习惯了为她付出,习惯了将她的成长当作自己的精神寄托。到现在,他人到中年,已没有多少前程可以奔赴,只剩下了岁月可以回头。而她,也已经变得越来越优秀,已经成长为一名心正奉公的大明官员了。 他为她骄傲,也为自己骄傲。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情感,就让他一直放在心里,然后有一天,带进尘土。 今天所受,或许,就是他对她的最后一次守护了。 “来人,罪犯沈谦拒不认罪,给我用刑!”大理寺正的声音,在空寂的牢狱内萧然回荡,仿佛落尽了无底的深渊。 …… 徐府,徐延与顺天府尹在书房中议事。 议的正是沈谦入狱的事。 顺天府尹道:“阁老,下官已按阁老的吩咐,找了大理寺的人,将那沈谦下狱了。沈谦收受贿赂,判下冤案,颠倒黑白,罔顾是非曲直。只要他这罪名坐实,非但官位不保,还要遭受牢狱之灾,日后就算他再说些什么不利于我们的话,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了。” “嗯。”徐延听了,点点头问,“事办得干净吗?” 其实沈谦遭什么罪,不是徐延真正关心的。一个顺天府的推官而已,动不着他半分毫毛,他根本也不在意。他在意的,反倒是沈谦与沈青辰的这一层关系。沈青辰这个人,势必得拉拢过来的,儿子没经验,到现在也没动手,他得助他一臂之力。 “阁老放心,办得很干净。做假供的原告和被告都是大理寺的人收买的,审案的寺正原就与林孝进有些过节,就算是有人生疑,也会以为是他为了报复林孝进,绝对查不到我们的头上来。” “用刑了没有?” 顺天府尹点点头,“用了。如阁老所料,沈谦看了那份供词,一直拒不认罪,大理寺那边现在正用着刑呢。这沈谦倒也是副硬骨头,原告被告都咬他,他哪还有翻身的希望。下官已经与那寺正交待过了,下手越重越好,最好是能打得他奄奄一息,再让他受牢狱之灾,死在监狱里。这样我们便一劳永逸了。” 大理寺正逼沈谦认罪的证词,是徐延吩咐那么写的。他早就料到沈谦为了维护沈青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