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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雁北程少主,那不是和程勿同出一门么?程勿也是程家的啊。” “听说程少主和程勿之间有一战,莫非这一战提前到来了?” “不知道程少主和程勿到底谁更厉害?如果程少主……都输给程勿了,那怎么办?” 这种猜测一提出来,江湖上无人说话,气氛重新变得低迷。雁北程家是他们想到的武功最高的世家,江湖平时排名武功时,从来不把程家算上,就因为程家人太厉害,带他们一起排名,排名上就没正经的江湖人什么事了。 但是如果就连雁北程少主都输给程勿,这个江湖上,还有人能阻挡程勿的脚步么?一个人强大至此,对江湖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 雁北程少主和程勿那一战的结果外界不知道,江湖中只知道两人大战一天一夜,两日后,程勿跟程少主走了。程勿飘然而去,不再守着真阳派的山门,让真阳派跟前面三家一样掉面子。笼罩在中原武林上空的程勿大魔王走了,众人齐齐舒口气。之后,他们怔愣:“程勿似乎也不曾做什么,为什么我等这样惧怕他?” 这就和昔年他们惧怕女瑶是一样的道理。 四大门派深谙其中道理,把女瑶竖立到了正道的对立面。如今程勿比当年的女瑶武力更吓人,但是江湖上已经没人有精力做什么了。真阳派山下的大战时,长老谢微在山下游走,劝说诸方成立武林盟。听到程勿堵住山门,谢微急忙赶回真阳派时,还是和程勿错过了。 谢微心中怅然:成立武林盟,将武林势力整合,和朝廷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武林盟的提议这么久,自三年前的大战后,江湖两道基本都认可。唯一意见不统一的,是谁该成为武林盟主?成为武林盟主者,武功即使不是最高,也当是数一数二。甚至因为如今江湖上斩教作大,斩教和朝廷关系好,这个武林盟主,应该出自斩教。 那么,似乎只有……程勿。 程勿背靠雁北程家,身世清白,习得一身好武功。就算如今待在斩教,也不曾听过他做过什么恶事。这是一个曾经的江湖正道的大号栋梁,彻底走歪了的人。然而这个“歪”,他们却无能为力…… 这时,追程勿追回中原的人才听到程勿在江湖上闹出的动静。他们前来见谢微长老,听闻谢微的烦恼后,这十来个人苦笑:“您想到的,我们早已想到了。所以我们才出关去西林,徘徊在落雁山下。但是程公子似无意管江湖上的事,武林盟的事他不会管,武林盟主……他更不可能答应。” “他甚是不喜我们啊。” 谢微默然,袖中手蜷起。是啊,程勿不喜他们,不会答应武林盟的事;他又何曾喜欢程勿了?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跟程勿打交道。 谢微垂下目,轻声:“诸位放心,当尽力准备武林盟成立之事。程公子那里……我有把握,他一定会同意的。” 送走诸位热心武林人士,谢微在堂中静坐许久。兄长养伤的这三年,门中事务基本是谢微一手主持的。现今的谢微,天真心被磨去了不少,满心疲惫,对有些人的爱恨,早已不知如何形容。 到傍晚时,谢微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离开了正堂。他去了真阳派的后山,手持烛火,沿着一个山洞中的石阶向下走。冰雪封冻,每向下走三步,面上就会覆上一层寒霜。走下四五丈时,谢微已不得不催动全身真气抵抗下方地窟传来的寒气…… …… 当此夜,明月悬空,云水轻轻从天上游过。 雁北千里冰封,一片皑皑下,到处是死气。是隔四年,故地重游,程勿和程淮牵着马,一步步接近程家。这条小路,地上冰,天上霜,银装素裹,与当年他逃离程家时走过的路一模一样。那时程少侠连十七岁都很勉强,他第一次逃出家门,靠着一本翻皱了的话本走入江湖。又害怕,又新奇,又激动。 然后一晃眼,四年过去了。 程勿望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古宅,睫毛上霜雾满满。一路前行,他和程淮都只着单薄轻袍,路上遇到的普通百姓,一个个停下步躬身让路:“少主,您回来了?” “少主这次回来的好快,江湖上没什么好玩的么?” 程淮眉眼含笑,随意地应两句。时间在他身上也发生了改变,他不再如当年戾气满眼,生人勿进。他的气质变得温润如水,看着雁北这片天地不再觉得烦躁,不再觉得自己被束缚了,而是亲切满满。这是他的地盘,这里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日后他父亲老了,他就要承担起守护这方天地的责任。 兄弟二人,如今倒像是掉了个头。 程淮扭头看旁边一言未发的程勿,他咳嗽一声,别扭无比地粗声粗气道:“喂,谢你在真阳派时给我留面子,没让我输得太惨啊。” 程勿:“无所谓,我本来就想回程家看一看。” 他曾经想过带女瑶一起,打回程家。他就是打不过,有女瑶在,他们也一定是胜利的那一方。他要彻底摆脱程家,要俯视自己曾经害怕的父亲。他要让程家人承认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还要宣布他和女瑶的婚事…… 程勿面上无表情,想那都是曾经了。 程勿一路表现得很冷淡,让程淮频频扭头看他。程淮算是从小欺负程勿到大,他最了解程勿,程勿永远是口服心不服,永远是想着怎么翻盘。现在程勿已经翻盘了,程勿看上去却并不高兴。不仅是不高兴……现在的程勿,像是已失去了他的本性。 他如行尸走rou一般,死气沉沉。 江湖人看到程勿的骇人战力,程淮在和程勿打斗时,却看出程勿根本没有进取心,没有当年一往无前的锋利气势。曾经那向死而生的悍勇无畏,让程勿能在程淮手下苟且偷生,还能和程淮打一打;现在程勿完全是靠武力碾压程淮,真论起习武人的精神气,他却已经没有了。 程淮忍不住开口:“你这样,即使现在武功比我高,以后也还是要输给我。你是成不了武学宗师的。” 程勿:“无所谓。” 他的武力是别人强迫给他的,他也不是那么想要。武学宗师是别人的愿望,又不是他的。那个别人是别人,他的愿望早已无法实现了。 当夜到达程家,程家长辈没有一人前来接风洗尘,没有一人想跟程勿说话。程勿无所谓,和程少主分开后,他去父亲的后院找春姨。天地大寒,院中腊梅开花,身形窈窕、气质清冷的少妇立在廊下看花。 妇人回头,看到廊口站着的年轻公子。 风流一身,气比雪凉,眉目清润。 雪吹花落,恍如隔世,二人怔怔对望。 妇人唇颤了两颤,含泪开口:“小勿,你……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