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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他的脑袋里除了他娘张秀云和活下去,啥都没装进去。 孟春瑶能在原主记忆里有印象,已经是非常重要的表现了。 但是这些燕哲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坑里。 一晃眼到了傍晚,张秀云准备好晚饭进来叫他出去吃饭。 桌上的菜是燕哲见都没吃过的那种,糠麦饼子杂粮粥,一碟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菜,以及一碟疑似芋头土豆的菜。唯一熟悉的可能就是那三个水煮鸡蛋。 “大栓,吃鸡蛋。”燕哲对这个名字抽了抽嘴角。 张秀云吧鸡蛋全都放在他面前:“你这段日子太累了,补一补。咱家挣了不少分,以后你别那么卖命了,娘心疼。” 张秀云这个人虽然泼辣不讲理还迷信,但是对儿子是真心的好。在原主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娘。 日子好了之后,农村分自留地,每家都会种些菜养鸡什么的。燕家就他们母子,养了三只老母鸡。鸡蛋其实他们平时都不舍得吃,张秀云一下给煮了三个,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燕哲叹气拿过来两个,剩下一个推给张秀云。但是她不要,呼噜呼噜低头喝半干不稀的粥。没办法燕哲剥好一个鸡蛋之后直接放到她碗里,她才乐呵呵吃了,但还是把蛋黄留给了他。 饭菜的滋味一点都不好,但是燕哲还是一口没剩全都吃进去了。 这一顿饭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去。 饭后燕哲再次想出去转悠转悠,这回张秀云没拦着他,燕哲抬脚往外走,路过门廊的时候忽然顺手拿起地上的的小竹篓。就好像原主做过成千上万次养成的习惯。 “今天少摸点虫儿,累了就回来。”张秀云在背后冲他说。 燕哲僵硬的点点头,推开大门离开。 此时过了傍晚,天逐渐灰蒙蒙,燕哲沿着乡村的田野小路往水塘边走,脚下泥土碎石满地,每一步都踏踏实实地踩在土地上。田埂里到处都是蚊虫,rou眼可见的一大群一大群盘旋,看见人更是团团绕绕。 农村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好。况且这还是1979年的农村。 天地之大,深陷七十年代末这个小山村的燕哲眺望广阔的平原,迷茫万分。 他丧着头去水塘边摸虫儿,就是些小鱼虾泥鳅什么的,捉回去剁碎了喂鸡。刚到水塘边发现有人往回走。燕哲抬头,映着夕阳的剪影,许心瑶,哦不,孟春瑶蓦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燕哲登时眉毛就竖起来了,张口呜呜啊啊跟她说话,结果嘴里发出的气音再次提醒他,他现在是个哑巴。燕哲啧地放下竹篓,跟孟春瑶手舞足蹈比划,满眼殷切希望她能看懂。 孟春瑶手里拎着小鱼虾,站在距离燕哲两米远的地方皱着眉看他抽风。 燕大栓这是想干嘛? 燕哲手不停比划,嘴巴几次张合,急的不行的样子。 孟春瑶心里一动,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他。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燕哲用力点头。 是的,咱俩得聊聊。 “你要说啥?” 燕哲说不了话,比划半天也没跟孟春瑶心有灵犀,他眼睛四下一扫灵机一动,捡起一块石头开始在地上写字。 【认字吗?】 孟春瑶轻轻点头,然后又强调一句:“会的不多。” 燕哲一听会的不多,手下一顿,这个年代农村女孩子读书的不多,大部分人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孟春瑶说认识的字不多,可能是真的不多。他就挑浅显易懂的字写。 【发生了什么?】 “你说今天吗?就是你突然……昏倒了,然后大家把你送回家,下午大队长开会……”孟春瑶把从他昏倒到晚上的事儿事无巨细说来,燕哲使劲儿冲她摇手。 我不是问这个! 孟春瑶又用一脸疑惑的表情看他。 燕哲想了想,又写下几个字。 天色已经整个昏沉下来,视线越来越不清晰,孟春瑶往前走了两步弯身看地上的字,粗亮的辫子垂到胸前,轻轻念出来。 “你是谁?” 话音落她震惊无比地抬眼看蹲在地上燕哲,嗓音拔高了几个度。 “你问我是谁?我是孟春瑶啊,燕大栓你不是真的中邪了吧。” 孟春瑶猛地退开几步,大眼睛滴溜溜盯着燕哲满眼警惕,就像看一个脑子坏了的神经病。 燕哲不开心地看着她,又在地上写。 【你别装,我认识你。】 “废话!咱们村儿里谁不认识谁。燕大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 这时从远处传来叫喊孟春瑶的声音,孟春瑶听出来是她大姐孟春蓉。 “二妮儿?是你不?” “诶!” “天都黑了还不回家?你做啥呢?” “这就回!” 说完拎着刚打了小鱼虾的竹篓往家走,路过燕哲的时候跟躲瘟神似的绕开老远,那眼神仿佛认定他是个神经病。 燕哲默默看着跑远的身影没有动,眉头死死皱成一团。 风中隐隐还带来了两姐妹的讨论声。 “那是燕大栓?你俩干啥?” “就是碰到了,什么事儿也没啊。” “切,就你好心愿意搭理那个疯哑巴。小心他吞了你!” “他又不是老虎,乡里乡亲的嘛。” …… 第18章 八十年代 燕哲在河边坐了不知道多久。从天还灰蒙蒙,待到群星闪烁。他其实也没思考什么,就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待着。 所有事情超出他的想象,他根本无从下手。所以干脆什么都不想。 田埂和岸堤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村民路过,匆匆的脚步声伴随闲碎的顺口谈天。燕哲在不易被发现的河塘边像一个与世隔绝的隐形人,没有人注意到他,而这周围一切他也都不关心。 星月交辉,芳草萋萋,河面上映着一层溶溶月光。 在燕哲的想象中,自己是沧桑且忧郁的,就像一名孤独守望的骑士。 现实是他快他妈要被蚊子咬死了! 啪! 再次一巴掌范围内拍死七八个蚊子,甩掉一脑袋飞虫之后,燕哲受不了的起身,像狼狗一样使劲儿胡撸全身逃似的离开河边。 再待下去说不定就被虫子吸成了人干了! 燕哲提着空荡荡的竹篓往家走。周围黑布隆冬,除了月亮和星星没有一点亮光。这时候电还没普及,夹岭村里家家户户几乎还是用油灯照明。晚间没什么事儿都是天黑了就上炕睡觉,八点钟的夜晚比城里头深更半夜还寂静。 蝉鸣四起,还有田蛙此起彼伏的叫声。 燕哲终于见识到了农村真正的夜晚,一点没有农家院的美感,反而阴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