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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 孙娇茜却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午后,自己独自在马路上走着,爆竹声中跌倒在马路中间,一辆发狂的马儿拉的车冲来……她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抱紧,堪堪地从鬼门关边上逃过。 那场生死经历,就像一个梦。那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美青年,也完美得像个梦。 一场梦一般的邂逅,一场梦一般的死里逃生,一个梦一般的完美青年。 他那完美如梦境的脸,她想她这一生也不会忘却; 而他,却很快忘却了她,分明已经完全不记得有过她这么个人。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身份地位本就天壤之别,更何况曾经的好友、如今的许家干小姐…… 孙娇茜没有再多想下去,想初次相遇以来这段日子的念念不忘,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单相思罢了。 她把脸埋在枕席中,无声的哭泣。 走出医院老远了,马路边上,孙母终于迟疑着开口,回头问:“你有没有觉得……觉得那位白蝶菲小姐,好像有点像茜茜之前的……之前的那位叫金萱的朋友吗?” “像吗?我怎么不觉得,也就是都身段高挑罢了。之前见到那位金萱,你不暗自和我嘀咕咱们家茜茜带回家的朋友,穿戴土气得一看就是外乡人。你还说想送两块好衣料给人家好好打扮一番呢。虽说人靠衣装,可白小姐和金姑娘,相貌气派差得也太多了。更何况,当日那位金姑娘为了给她娘治病,连传家的玉镯都只卖了一百八十块银元。可如今你看看,如今的白小姐,这一身行头,包括那对耳坠,没上百银元也有好几十了。怎么可能白小姐真的会是金姑娘!” 孙父直摇头,又回头说自家太太:“你呀,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眼神不好,早说给你配副眼镜,你还嫌这嫌那,不是嫌眼镜太贵就是嫌戴着难看,要不干脆说西洋眼镜呆久了早晚老瞎眼。我看呀,回头给你配一副眼镜让你戴着是正经。省得眼神不好,这般疑神疑鬼!” 孙母不吱声了,一听是“配眼镜”,当下老大不乐意,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想想如今的阔气白蝶菲,和当日的土气金萱,也觉得不大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身段相似罢了。 孙母只这么一想,也觉得应该是自己眼神不好,且说什么也不乐意戴眼镜。从此关于“白蝶菲像金萱”的话题,再不曾提起。 顾公馆。 和老爷独处时,黄薇澜终于试探着问:“那位白蝶菲小姐,模样也还周正,眉目之间,还真像一位故人。你觉得像吗?” “像哪位故人?”顾永昌反问。 “老爷不记得了?”黄薇澜看老爷的神情、眼神中的茫然,还真不是作伪。于是笑道,“当年崧儿周岁的时候,你叫了一个戏班子为崧儿庆生,里面有个唱花旦的,唱完戏就一个人躲在后台哭。别人还说大喜日她哭是不吉利,要治她的罪。后来你知道她是因为父亲刚去世才哭的。你非但没有治罪,还多送了这位花旦一笔丧葬费。当年那个小姑娘感激你得很,竟然还想卖身葬父。你把人家拒绝了。她就哭哭啼啼跟着戏班子离开上海了。我倒是觉得,如今的白小姐,眉目间还有几分像那位唱花旦的。”黄薇澜随口拉扯一件多年前的旧事应付道。 “有这么回事吗?”顾永昌摇头,“这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亏你还记得。我是记不清了。唱花旦的……站台上满脸粉墨,还不都一般模样?至于卸了妆在后台……我还真记不清人家长啥样了。真有唱戏的小姑娘想卖身葬父,我怎么记不起这么回事来了?” 顾永昌摇头直笑。 黄薇澜在旁道:“那个女孩子,模样虽说不差,但她哪里知道……仪表堂堂的顾老爷,向来只爱不怎么施脂粉的女学生,哪里喜欢他们这些浓妆艳抹的戏子?” 顾永昌收回笑容,看一眼太太,咳一声道:“太太说这些就真没意思了吧。” “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老爷早已改邪归正多年。以后不该提的,我一个字也不多提就是。我既然不是,老爷罚我就是。”黄薇澜绽开一个笑容,虽说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笑起来仍然娇媚如当年。 “你呀,就是掂着几件过往破事,到如今,还在吃干醋。”顾永昌如年轻时以手轻捏着她酒窝道,“既然你要罚,那就罚。罚我爱吃干醋的酸太太,今晚为我铺床展被,小心伏侍!” 黄薇澜登时两颊飞红,冲他翻个白眼,随手拿过一只硬枕砸他。 “这瓶丸药,专治骨伤后调理,寻常药店是买不到的,也算难得。拿去给孙小姐,算是为我的过失做点小小的补偿。当然不必提我这个人。”陈兆轩将手中一个白瓷瓶交给白蝶菲。 白蝶菲接过瓷瓶,倒也没客气推托。手握瓷瓶,眉头微皱,突然叹口气。 陈兆轩回头看着她。 白蝶菲只觉得颇有些心烦意乱,想此时也只有身边的陈兆轩能信任——于是将她与孙娇茜生芥蒂之事源源本本说出。 陈兆轩听了倒也不以为奇,摇头道:“以顾维崧的人才,光是在上海,倾慕他的姑娘多得只怕数不过来。偏你朋友有那么个不理想的未婚夫,再在这个时候遇见顾维崧,对他倾心也实属正常。不过……毕竟是年轻姑娘的单相思,往往三分热度,只要顾维崧对她无意,她的心思……早晚也会淡下去。这位孙小姐,说到底是没法满意自己现在的亲事,但又拗不过父母。我倒是觉得她和你现在小小的芥蒂,其实是在发泄对那门亲事的不满罢了。至于顾家大少爷……怎么可能,大土行的富贵少爷,和杂货铺的小家碧玉,身份悬殊如此,终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你朋友不可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茜茜这般好的姑娘,不见得比很多名门闺秀差呢。” 说到顾孙两人身份地位的悬殊,白蝶菲从心底也认同陈兆轩的说法。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被他人说出来,她听了也忍不住要多辩一两句。 “再好,也好不过我们家的大小姐。而且到如今身份上也远不及你,甚至模样气派也明显不及你。她一味的倾慕顾维崧,对她自己真没什么好处的。你既然这般关心你的朋友,不如设法为她另寻青年才俊,出身中等人家,本人出色一些,再对她真心诚意,就不信孙小姐不会……回心转意。你不如拿着药到医院,和她叙叙旧。倘若她还是不肯回心转意视你为……为非友,不妨有空带她到顾维崧常常骑马的所在。那个地方,不少少爷小姐都在那里骑马,喜欢骑着马和顾大少爷寒喧的花容月貌富贵小姐还真不是一个两个。你让孙小姐到那里见识一下顾大少爷被花月包围的场景,也许……有助于她回心转意。” 陈兆轩说了顾维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