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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几句话,她就是要对你好,又有什么卖好的地方?’” 几个丫头听见绿松转述,都笑弯了腰,绿松也不禁莞尔,她往蕙娘腰下塞了一个枕头,“少爷性子,是粗疏了点……那您就多劝着他些呗。” 她打趣蕙娘,“毕竟,可是这第一天晚上,就折腾得您都起晚了……” 屋内顿时又为银铃般的笑声给填满了,蕙娘白了绿松一眼,“你就知道笑话我!” 一边说,一边自己想想,也不禁摇头失笑。 等人们都散开了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她才又把绿松留下,将祠堂中的那一幕告诉了她。绿松瞪大了眼,喃喃地玩味着念叨着,“吾家规矩……” 她皱眉思忖了半响,才轻声提醒蕙娘,“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爷夫人对您的期许这么高,卧云院恐怕就更不舒服了……” “这才第一天呢,”蕙娘慢慢说,“她就忍不住了,要真是这么沉不住气,那也倒还好对付。” 她伸了个懒腰,又嫌弃地瞥了桌上那满满的五彩小盖碗一眼,思绪一时飘得远了,出了一回神,才又拉回来道,“话又说回来,争,她肯定要争一争的……且先看她怎么出招吧。” ☆、35逼人 蕙娘所料不差,‘吾家规矩’这句话,虽然良国公讲得并不太大声,但传得却很快,还没到中午呢,就已经传到了大少夫人林氏的耳朵里。 “跟着您进门也有十多年了。”大少夫人身边最当红的福笀嫂,看起来就和主子一样,都有一张和气的圆脸,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带有京中妇人惯有的清高味儿。“还真没听说过这个规矩,就是前头四叔续弦,在元配跟前,听说也是行的妾礼……” “四叔?那都分家出去多久了。”大少夫人笑了笑,“分家出去,自己就有自己的规矩,早上祭拜的时候,娘是跟着过去的,她不说话,可见这规矩,没准还就是真的。” “这可就说不准了。”福笀嫂子也是大少夫人的陪嫁丫头出身,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顾忌。“夫人为了抬举那位,也实在是花了不少心思,连宫中都特地卖了面子打了招呼……” “不下这么多工夫,焦家那朵金牡丹也没那么容易花落权家。”大少夫人似乎还是不以为意,“其实,也就是看在她心高气傲的份上,大家伙哄她高兴呗。再怎么样,她也还是继室。难道行个姐妹礼,前头那位就不在了,她就是元配了?这要是在一族人跟前行的礼,还能管用点儿。就那么零星几个人看着,也没多大意思。” 福笀嫂有点发急了,“您说的倒的确都是正理。” 她直起腰,瞥了门帘一眼,见门帘处安安静静的,半点动静都没有,便压低了声音。“可您也不能老这么不当一回事,这人还没进门呢,我们就没站脚的地儿了。嫁妆能装了两三个院子,还要送些到香山那边去才放得下。陪嫁的下人,喝,可要比文成公主和藩带的人更多呢!她家虽没爵位,可祖父足足红了三十多年长盛不衰,宫中又给面子,直接就赏穿了三品的衣服……您可也长点心呀您,三品那是什么身份?咱们家大少爷成亲的时候,穿的都还不是三品的衣服……” 豪门贵族,等级森严,穿什么用什么,严格说来就是平时也都有讲究,只是如今谁也管不得那么多,就是个商人妇,也都能穿龙穿凤的了,豪门世族穿着违制,只要不太过分,根本就不在话下。可成亲时就不一样了,是什么身份,就用什么仪仗。大少爷娶亲的时候年纪不大,还没封世子,大少夫人是按他身上惯例恩荫的六品武职给娶过门的。别说穿戴,就是那顶凤冠,都没法和二少夫人的比。这就都不多说了,反正焦家人有的是钱,天下谁不知道?可至要紧的:良国公年已届花甲,按说,这几年怎么都该请封世子了,可这件事就硬是搁着没办。宫中虽然没有直接封赏二少爷,但就是这样,才最耐人寻味:三品仪仗,那是国公世子的品级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少夫人也有点无奈,更多的还是感动:自己陪嫁虽多,可会这么掏心挖肺帮着考虑的,也只有小福笀,再有自己身边几个贴心的大丫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幽怨地望了门帘一眼,终究是将心里话吐出了一星半点。“其实你这担心的,都不是什么大事……真正这事儿坏在哪了,你是还没看明白。” 福笀嫂眨了眨眼,她有些迷糊了,“就我说的这些,难道还不够坏呀……” 大少夫人叹了口气,她拈起一枚新下来的樱桃,慢慢地放进了口中。“这都算什么呀——也是,你今早怕都没到我跟前来——还没见着新娘子吧?” 见福笀嫂摇了摇头,大少夫人又把声音放得更低了一点儿,近乎耳语,“才头天成亲呢,就折腾得眼圈都黑了,二弟脖子上也有一块红肿,勉强拿粉给遮住的。听立雪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蜡烛是足足亮了一夜……你说着二弟也是的!没成亲的时候闹得那么厉害,跑到广州去不说,险些还想出海。和个贞洁烈女似的,就差没有抹脖子上吊吞药跳井。这怎么搞的,第一夜就闹得这么厉害。我看她进门的时候,脚步要沉重得多了……一看就知道,准是被折腾了一个晚上!” “这……”福笀嫂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冷气,“您也知道,这当新妇的事儿多,二少爷性子又别扭,没准两人是折腾了一个晚上……可……可没……” “我看着可不像。”大少夫人撇了撇嘴,“两个人又是晚起,又是喊饿的……二弟看她脸色不好,还特地要了一盘点心来。恐怕是久旷遇甘霖,心一下被收服了去,那也是难说的事。” 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见福笀嫂果然愣怔得话都说不出了,心里多少有些宽慰:好歹,这心里头的事,还有人能帮着分担分担,为她着急着急。 “算啦。”大少夫人反过来宽慰福笀嫂。“见步行步,就看她怎么出招了。咱们也无谓和她争。” 她凄然一笑,圆脸上永远含着的喜气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就是要倒,那也是咱们自己往下倒的不是?” 福笀嫂眼圈儿立刻就红了,她再看一眼门帘,回望着大少夫人,口唇微微蠕动,过了一会,才一咬牙,“主子,这话也就是我才能和您说了,要二少爷还和从前一样,那我也不说这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少夫人摆了摆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