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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倒是安安眈眈的,没有谁家的老人需要他频繁前去问脉。至于宫中,除了每月三次按时问一圈平安脉以外,有数的那几个主子,倒是都身康体健,就连皇后娘娘最近的睡眠也都好。 “天气凉下来,心里就没那么犯堵了。”皇后端端正正地坐在窗边和权仲白说话,“这一阵子,爱吃稀粥,咸菜也进得香。依您上回的吩咐,这几个月来常给东宫吃鸭血、猪血,虽是下贱东西,可咳嗽吃了倒又好些,上回您进来以后,就是前儿晚上受了凉,咳了有一炷香时候,也就再没犯咳嗽了。” 她虽是一国之母,地位尊崇,平时在六宫妃嫔之前,也是不怒自威,在和气后别有一番凛冽,可当着权仲白,这些年来是越来越软和,倒比一般的病患还要更客气。权仲白也明白她的恐惧和苦楚,在皇后跟前,说话一直都很注意,倒是比对皇上都客气委婉得多。“那就好,最怕身子没病,心里担忧畏惧的,反而折腾出病来。只要按时服药,不妄动嗔念,娘娘自然就睡得香,睡得香,那百病自然也就跟着消退喽。” 这番话说得很肯定,听着就让人安心,皇后倒是听得住了,清减容颜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润——因这些年来睡眠一直不好,她早已经不复几年前面颊圆润的富态相,如今是双颊微陷,把颧骨都给显出来了,才三十岁多一点的人,额头上是深深的抬头纹,瞧着和皇上几乎都要差着辈了,只有在听到权仲白这么个说法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天真的微笑,在这微笑中,倒还有些当年的样子。“真能和您说得这样,那就好了。” “我说了能好,那自然能好。”权仲白也把方子给写完了,他一边拾掇药箱,一边吩咐皇后身边侍立着的几个侍女,“针灸方子我改了,你们自己依法而为就好,药方改为三个月前吃的那种,药量增减我写在下面。还有注意别让娘娘着凉受寒,否则又要睡不好……” 叮嘱了几句,他起身给皇后行礼,皇后忙道,“先生太客气了!” 她态度坚决,竟站起身来,避过了权仲白的动作,权仲白也就只好从善如流了,他回身退向门口时,皇后却又把他给喊住了。 “先生……”皇后是一脸的患得患失,“您也知道,自从家母去世,嫂子有几年没有进宫了。眼看就要过了孝期,家里亲戚们起复在即,关于家兄——” 三年孝期将过,孙家几兄弟谋求起复,等于是重新进入官场,皇上的态度,几乎取决于孙侯的下落。而太子的将来,恐怕就取决于孙家这一次起复了——一个世家的根基,还不就应在族人的官位上?说是不cao心,皇后又如何能真的不cao心?可如此cao心,病情又如何能够缓解? “娘娘放心吧。”权仲白心中暗叹,面上却显得自信而从容,仿佛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必定能够实现。“孙侯虽然现在没有消息,但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皇后已不止一次探问兄长的下落,得此答案,已成习惯。并且权仲白没有一次肯接她的话头,为她和孙夫人传递消息。她面上怒色一闪,似乎是想要驳斥权仲白那肯定的保证:海外风高浪急,谁有这么大本事,保证孙侯的平安。这么说其实还不是在骗人?——可这怒色,毕竟是被她压抑了下去,毕竟,得罪了谁,她不能得罪权仲白。 “借先生吉言吧。”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权仲白无话可回,只好又冲她笑得一笑,便转过身去,出了坤宁宫。 就是绕过了弯,他都仿佛还能感觉到皇后那幽怨而无奈的叹息,虽然阳光明媚,但坤宁宫却像是个没有底的黑洞,在紫禁城中心,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阴霾之气。 # 牛淑妃居住的咸福宫,就要热闹得多了,皇次子正是刚开蒙的年纪,很热衷于读书,权仲白才一进院子,就听见他朗朗的读书声,读的是,“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文王之德之纯。” 才这么点点大,读书声就透着精神,丝毫不像一般的私塾学童,背起书来有气无力,任谁都能明白他的不甘愿。来往的宫人、中人,在廊下听见童声,都免不得要交换一个眼神,再抿着嘴发自内心地一笑。 牛淑妃当然也很得意,她知道权仲白在皇上、皇后跟前的体面,不敢让他下跪行礼,可一个长揖,却是受之不疑。 “一转眼,又是十日了。”她斜倚在美人榻上,把白生生的手腕搁到了迎枕上,“真是光阴易过,一转眼,皇次子都要出阁读书了。” 快活快活,得意的人,总觉得时日过得很快。权仲白不接她的话头,只是垂眸为牛淑妃把脉,牛淑妃有些没趣,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安静了一会,不知想到什么,又高兴起来,让底下人,“把我新得的那一串珠子拿来,给权先生过过目。” 见权仲白有几分诧异,她便笑着抽回手,向权仲白解释,“底下人贡上来的,说是此石极为珍贵难得,可以明目润肺,贴身佩戴大有奇效。皇上都大为喜欢,说这一般的夜明珠,没有这样发光的。正好我在一边,也瞧得眼热,便贸然为皇次子讨要,承蒙皇上看重,得此恩赏。回来细细赏鉴,也觉得比一般所谓夜明珠,高出不知几辈,恐怕举世也难寻匹敌之物了——曾听说二少夫人收藏里,有一枚无须光照,就能日夜发光的夜明珠,不知我这一串,和二少夫人那一颗,是否同出一源呢。” 一般的萤石,当然也都是会发光的,但萤石必须白日在阳光下放置,晚上才能发光,并且光亮微弱,经此琢磨而出的夜明珠,不过是下乘之物。倒是清蕙收藏里,有一枚祖母绿夜明珠,相传是昔年元代大汗珍藏,硕大无暇莹莹发亮,在暗室中足以取代烛照,也算是她的爱物之一。当时在立雪院里是放不下未曾拿出,待到冲粹园中,自然陈列在她的多宝阁里,还是权仲白嫌它过分发亮,晚上有时亮足百丈,光透台阁,这才又妥善收藏起来。牛淑妃特地提起这东西,个中用意,自然不言而喻,一个,是在炫耀自己新得宝物的珍贵,炫耀自己在皇上跟前的体面,还有一个,就是在变着法子索要清蕙的收藏啦。 这几年权仲白对皇后的看顾,是有目共睹的。虽说他医德好,谁也不便多说什么,但牛淑妃有所不满,也很自然。权仲白本来都懒得接她的话,只听说是夜光石,难免心中一动,他不置可否,“贱内那一枚石子,虽没有外间流传的神奇,比不过皇上秘藏那几颗夜明珠的光亮,但的确光色难得。不知和娘娘的这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