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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冲地走进二门直奔正房。 院子里管洒扫的婆子瞧见,本想出声招呼,可看着他的冷脸没敢出声,只做没看见,低着头继续扫地上落叶。 七爷大步踏上台阶,稍顿一下,撩起门帘进去,对着厅堂诸人冷冷地道:“都退下。” 辛姑姑连行礼都来不及,忙跟月牙及新月一同退出门外。 七爷这才发现严清怡根本没在屋里,而先前的人都远远地躲开了,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七爷舒口气,在太师椅上坐下。 好在没多大会儿,严清怡就掀帘子进来。 她穿件雨过天青色绣着月季花的褙子,湖水绿的罗裙,如墨的青丝只用一根银簪绾着,松松地别在脑后,有种空山灵雨般的素淡清雅。 见到七爷,她明显一愣,随即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行个福礼,“见过七爷。” 七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的衣裳呢,改好了没有?” 严清怡垂眸,轻声答:“七爷的尺寸迟迟没送来,所以就没改。” 七爷“哼”一声,“不用改了,我将就着穿。” 严清怡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虞,慌乱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 乌黑深亮的眼眸里,不再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反而清清楚楚地燃着熊熊怒火。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清七爷的情绪。 严清怡咬咬唇,老老实实地交待,“衣裳改起来太麻烦,正好李实跟秦四娘要回济南府,我送给他做程仪了。” 七爷错着后槽牙道:“我的东西你竟敢送人?你出尔反尔。” 严清怡低声分辩,“七爷说衣裳不合身,又嫌花样不好看,我本来打算另外做的……再者,七爷先前说以后不往这里来,不也是出尔反尔?” 七爷张口结舌地答不出来。 严清怡见他语塞,抿嘴一笑。 笑容浅浅淡淡,好像春风拂过柳枝,使得她本来有些拘谨的脸庞立时变得柔和起来,娇娇软软的,令人心动。 七爷的心热热地荡了下,适才的怒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缱绻与柔情。 他吸口气,哑声道:“原来你也是会笑的……” 第134章 声音犹如她曾经酿过的桂花酒, 醇厚馥郁。 蕴着nongnong的情意, 像要人忽视都不可能。 可这情意却太过突兀,太过猝不及防, 教人根本无从相信,没法接受。 严清怡逃避般,低着头解释,“我是想另外做的, 但没有七爷的尺寸,怕做了不合适, 又惹得七爷不喜。” 她低眉顺目地站着他面前,头微微垂着,露出一小截白净的颈项, 发髻有些松,散乱着少许碎发,弯在白净的耳朵后面。 秋阳自门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她发髻上丁香簪头的银簪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分明,他给过她好几样首饰, 而她偏偏就戴这么支既不好看,成色也不好的银簪。 七爷说不出该是恼还是怒,可听着她这般轻轻柔柔地说话,心情就像酵好的酒曲, 有些酸涩有些甘甜, 无奈地叹口气, “我没有不喜, 我……没有尺寸你不能写封信或者打发人去要,没长手还是没长嘴?”顿一下,去掉身上象牙白的斗篷,露出里面宝蓝色长袍,伸展开双臂,“现在量吧。” 严清怡愕然抬头,很快又垂下,抬手扯着他的衣袖一端,小心地避开他的胳膊,一拃一拃地从袖口量到肩头,共是四拃。 再量肩宽,从左肩一拃一拃比着量到右肩,共是三拃。 然后量胸宽,量衣长。 视线触及他袍摆处的白玉兰,便是一愣。 不是不喜欢玉兰花吗? 不是嫌弃那花不好看,非得让她拆了另外绣别的吗? 可这又算什么? 严清怡气恼地抿紧双唇。 她躬着身,七爷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瞧得见她纤细的腰身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柔软纤弱,盈盈不堪一握。 湖绿色罗裙的裙边系着块禁步的玉佩,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发出细细碎碎的撞击声。 而那双白净灵巧的手,顺着宝蓝色衣袍一拃一拃移上来,冷不防会戳着他的身体……不疼,却是痒,痒得难耐。 这种滋味,既痛苦,又让人觉得甜蜜。 只是,这种幸福的折磨太短暂,不过数息就已结束。 七爷颇有些遗憾地问:“是多少?” 严清怡木着脸不说话,径自撩起门帘走进东次间。 少顷,复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片,给七爷过目,“我就按照这个尺寸做?七爷不喜欢玉兰,倒是喜欢什么花样?” 声音里明显有着敷衍。 七爷心里打个突,将适才所为细细捋过一遍,低头瞥见袍摆上的玉兰花,顿时恍然。 暗地里将小郑子骂了个狗血喷头,找哪件衣裳不行,非得找这件,这不明摆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面上丝毫不露,轻声道:“绣朵并蒂莲吧,喜结连理……对了,李实要打算跟秦四娘成亲,他家里人为何不许?” 严清怡应道:“李实家境颇丰,他爹娘想给他寻个官家小姐,或者读书人家的姑娘。秦四娘先前嫁过人又做过牢,所以李实娘亲万般不愿意,想把李实关在家里强行给他娶一个。李实就跟秦四娘私自逃到京都来,他们本想赚些银钱衣锦还乡,也好打动家里人,没想到却是四处碰壁,这才又生出回济南的念头。” 说到秦四娘,不免想到自己。 就连李实的爹娘都惦记着好门户的姑娘,何况眼前金尊玉贵的七爷。 自己能被他瞧中当个外室,恐怕也得感恩戴德了吧? 一念起,遂敛起先前愤懑,垂手站在旁边。 七爷淡淡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们也算是情深义重志同道合,那就成全了吧。” “真的?”严清怡低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七爷说话当真,你可愿意替他们做主?” 大大的杏仁眼黑白分明,像是深涧清泉,七爷自她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弯起唇角,含笑点头,“去把他们叫进来。” 严清怡大喜过望,飞快地转身往外走。因走得急,罗裙的裙摆微微晃动,荡起小小的涟漪,罗裙底下墨绿色的绣鞋时隐时现。 七爷轻舒口气,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得意。 严清怡先吩咐月牙到外院唤李实,又亲自到东厢房找秦四娘。 李实原先是满怀壮志地来京都发财的,不打算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可最近又在外头跑了好几天,不但那些地角好的大店面贵得离谱,就是那种挤在犄角旮旯里的小铺子,也是要价昂贵。 心灰意冷之下,他便打消了留京的念头,一心一意地做着回济南府的准备。 他在济南府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