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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部下死得冤枉,你竟然甘心为皇帝卖命,将军忘了那些为你舍生忘死的将士?定国公一家惨死,只留下世孙一条命脉,他才十岁!将军加官进爵的法子多的是,为何不放世孙一条生路?他的兄长是您的同窗好友,惨死刀下前殷殷叮嘱世孙去投奔您,您当真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 身后一道腿风扫来,力士恐潘远兴伤人,上前几步狠狠踹向他的膝窝,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霍明锦纹丝不动,俯视着他,沉默一瞬,一字字问:“徐延宗在哪儿?” 潘远兴抬眼看他,目光鄙夷,“无可奉告,霍将军,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霍明锦神色不变,眸光幽深,片刻后,冷声道:“好。” 潘远兴咧嘴一笑。 ※※ 水浪拍打木船,哗哗声如潺潺的水波,一时轻,一时重,盘旋回荡,时有时无。 傅云英感觉到床前人影晃动,慢慢睁开眼睛。 芳岁斟了杯茶送到床头,搀扶她坐起,喂她喝下半盏茶润润肿痛的喉咙,然后取来煎好的药汁子服侍她喝下。 她并不需要人哄,一口气吃完药,漱过口,勉强吃了点容易克化的鹅油玫瑰馅蒸饼。 芳岁告诉她快到黄州县了,昨晚锦衣卫在渡口抓了不少人,除了他们家的船,其他几条船也有人被带走,傅四老爷怕夜长梦多,得到锦衣卫的准许后,立刻启程,半个时辰后就能到家。 傅云英唔了声,下床在舱房里走了几步,饱睡了几个时辰,除了喉咙仍然隐隐作疼以外,她身上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小姐,昨晚给您脱下湿衣裳的时候看到这个……”芳岁走到屏风后面,在衣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擎着一枚小巧的青绿鱼佩走出来,“朱炎看到的,昨晚事多,她忘了说……” 傅云英接过鱼佩细看,绿料雕琢精细,玲珑剔透,不算特别贵重,但也绝非凡品,不是她随身戴的物件。 第46章 回家 很快到了黄州县。 傅三叔和傅三婶夫妇俩在渡口翘首以盼,看到傅四老爷下船,笑着迎上前。 问过寒暖,傅三婶道:“老太太昨天问起好几次,灶上熬了一大吊子线粉鸡汤,快回家歇歇。”说完话,看傅云启和傅云泰兄弟俩出奇的老实,傅月和傅桂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心下疑惑,没有多问,领着婆子往下搬行李包袱。 傅云英收拾好随身带的东西,出了舱房,迎面看见傅云章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穿蓝布袄裙的婆子。 他看到她,微微一怔,目光飞快审视她一番,“这就好了?”他习惯早起,船靠岸后,想着小娘子身子娇弱,又在病中,交代莲壳在那边整理衣箱,特意过来照看,没想到她已经准备好下船,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 傅云英说不出话,点点头。 昨晚几条船上的人都吓得不轻,傅四老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今早船工们早起忙活时战战兢兢的,她这个死里逃生的人却面无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知该夸她懂事,还是为她近乎憨直的胆大发愁。傅云章轻叹一声,不由失笑,侧首示意身后的婆子离去,牵起傅云英的手,“走吧。” 马车离了渡口,慢慢驰入街巷之中。 傅月、傅桂几人从小在黄州县长大,以为其他地方也和家乡是一个模样,在武昌府待了一段时日,才知什么是繁华热闹。以前她们觉得黄州县西大街是天底下最好玩的地方,柴米油盐,生活所需,玩器家具,活禽牲畜,卖什么铺子都有,还有天南海北的稀奇古怪玩意儿。然而见识过汉口镇的繁忙景象后,再看车窗外只容两辆马车并行的长街,和武昌府宽阔整洁的大街小巷一比,那些窗前挂着幌子、曾让她们流连忘返的铺子仿佛黯然失色,再不能令她们雀跃欢呼了。 当然她们这会儿也没有心思去兴奋激动。经过昨晚那一场惊吓,心大如傅云泰和傅云启都陡然变得乖顺安静起来,更别提多愁善感的傅月了,一早上她哭了好几回,傅桂怎么劝都没用,快被她烦死了。 “四叔说了,这件事不能让奶奶晓得。你把眼睛哭肿了,奶奶肯定要问,你这么笨,肯定瞒不了人,你让英姐怎么办?” 傅月拿帕子按按眼角,抹去泪珠,看着背靠车壁沉思的傅云英,颤声道:“英姐……” 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又下来了。 傅桂直翻白眼。 傅云英按住傅月的手,朝她摇摇头。 她并没有无私到甘愿为不相干的人慷慨赴死,之所以救下傅月,一来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她考虑。傅月是傅四老爷的女儿,年级又小,在她眼里还只是个孩子。傅云章透过她看到年幼的自己,她看着傅月和傅桂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所以那一下推开傅月的动作更多的是出于保护后辈的本能。二来她心智上并非孩童,每天坚持锻炼,加上继承了傅老大的一把子大力气,逃脱的希望比慌乱的傅月大得多。三来,她上辈子最后几个月在追兵的围追堵截下从京师一直逃到祁连山下,逃命经验丰富。 傅四老爷显然把她那一刻的果断冷静看成大义凛然,深受触动,简直恨不能让人刻一张英勇救姐的匾额挂到她房门前。 她没有多作解释,请傅四老爷不要把事情宣扬出去。 傅四老爷满口答应,同时愈发感动,甚至老泪纵横,当场便哽咽着许诺了许多东西给她。 傅云英没有推辞,坦然接受,四叔果然大方,金银黄白之物可比口头上的感激实惠多了。 转眼到了东大街窄巷前,傅云章和傅四老爷客气几句,在巷口分别。傅四老爷想起一事,取出傅云英一早给他的鱼佩,道:“锦衣卫来去无踪,咱们这等人也没门路寻他们。这块鱼佩雕工精细,可能是家传之物,我想托人送到京师去,再慢慢寻访那位霍大人。” 傅云章浓眉微挑,沉吟片刻,道:“四叔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把鱼佩交给我。我不日就要启程北上,钟大郎和其他几位举子和我同行,他们有亲眷在京中居住,可能听说过那位霍大人。” “你要参加这一次会试?”傅四老爷马上忘了寻访鱼佩主人的事,喜笑颜开,絮絮叨叨起来,“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出门在外诸事不便,一定要多带些傍身的东西,你体格不健壮,恐怕受不了北方严寒,怎么不等明年开春再走?” 傅云章淡笑道:“不碍事,早点走不至于耽误考试,路上顺便游览古迹,结交文友,到京师后也好有个照应。” 巷口不是谈正事的地方,傅家院门打开,大吴氏、卢氏和韩氏在仆从的簇拥中迎了出来,小厮们搬运板车上的货物,人来人往,笑语喧哗,傅四老爷拉着傅云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