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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弟子停下后,齐齐膜拜着他们现在还不能看到的昆吾山。有位真君曾写过一首记梦中游昆吾,与四道君坐而论道的诗,诗中有一句便是“昆吾山已远,更况山中人”。这首诗中的描写让许多修士神往,但时常为修士口颂的却是这句梦醒之后,颇令人生惆怅的句子。 “如今却是‘昆吾山不远,远是山中人’。”一句话引得诸位真君不住点头,若是山不远,人不远,岂不更好。 殷流采:真想告诉他们,我去过上古呀,可惜不能说,悬云道君的禁言术实在太厉害了。 不等众人激动之心平息,天际便划过一道流光,那流光坠入稠雾之中,如拉开轻纱一般,将稠雾从中分割开。昆吾,便在轻纱之下缓缓露出真容,殷流采看到的是亭台有增减,楼阁有修立,山石树木各有变化的昆吾。众人激动地四处游览时,她却怔然地看着,心中忽然空荡荡的,好似昨天她还在这里与三位道君论道,今日却只能看到空空昆吾山中,连那些爱飞舞在滩涂里的白鹭鸟儿都不见踪迹。 “走吧。” 姜流素轻推了她一下,殷流采轻轻叹口气,便跟上众人脚步拾阶而上。一路上,所有人几乎是将这当成朝圣的路,谁也没有御法器飞行的意思,个个肃穆,人人静默,没有一人与身边之人谈笑。在这样的气氛中,殷流采也沉默前行,只是她一直会有种,身边与她同行的人,仍是悬云平楚与贯湖三位道君,还有后来加入的秦安虞。 耳边,仿佛仍有贯湖道君的温言软语使人如沐春风,又仿有平楚真君跳脱张扬的笑,或是悬云道君醇厚悠长如琴弦的声音,又或者秦安虞的豪迈拍肩但笑不语。那是一百年啊,一百年的相处,比她和任何人的相处都更长时间,何况他们是日夜相对,朝夕相处的。 “道君,我有道号了,叫玉京呀,记得啊,我叫玉京。”道友之间,原该互称道号的,从前她没有,便只殷道友殷道友的被他们称呼着。贯湖道君他们偶尔会说这略有些失礼,但却从来没提过要为她取道号的事,因她有师承,若没有恐怕贯湖道君他们会直接不许她回来,叫她留在上古给他们当师妹。 倏忽间,岁月流长,人声去远,他们已登上昆吾山巅。天道在那里投下光柱,众人停了停,便先后接到天道指引,进入其中。殷流采却被落在最后,且天道久久不曾降下指引,她站在那里满怀疑惑,之后又许久,识海中有一念传入,并不是言语,但殷流采却能感知其中含义。 天道是在发出疑问:“非此界中人,为何在此界有籍?” 殷流采想了想,犹豫片刻才回以一念:“我曾去过上古,与太清四道君曾深有交情。” 天道没有再传来念,似乎认可了她这种说法,打出一道光罩在殷流采身上,指引着她进入中央的光柱中。殷流采进入其中后,先是眼前一片空荡荡的白,片刻后她身上的光罩进入体内包裹住丹田中的婴胎,再一眨眼时,她已经身在市井之中,真仙界天道与她之间的联系已经完全断开。那光罩更像是隔绝婴胎气息,让她与周围凡世中人无异的绝灵禁制,与绝灵禁制不同的是,她仍然可以调动丹田中灵气来用。 “流采。” “师尊。”殷流采四处看看,却没看到其他人,“为何只有师尊,素素和师兄,还有其他同门呢?” “我只察觉到你的气息,并没有他人,至少方圆百里没有他人。”化嗔真君作为渡劫期修士,并不需要调用灵力,纯以感官,便能感知方圆百里。 殷流采不解:天道这是干嘛啊!是不放心她,还是看她太弱,特意给她开个挂,使她无后顾之忧? 很快殷流采发现不是的,这一次,天道不是为她,而是为化嗔真君,从前抱大腿的,这时反而成大腿了——无他,不管是太子姬晙,还是真君化嗔,都压根没有任何真正市井生活的经历。 殷流采:…… #终于轮到我来领风sao啦# #活久见# #我竟然还能给别人当挂,感觉美美哒# ☆、第一四九章 却无坟茔,亦无后嗣 化嗔真君很不符合市井常理地提出,要和殷流采以父女的名义在市井中暂居,殷流采看看化嗔真君的脸,再摸下自己的脸蛋,到底什么个意思不言而喻。化嗔真君外貌维持在三十岁,可修士的三十岁,因皮肤状态好,精神状态也好,看起来和二十出头差不多。殷流采则维持在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要说豆蔻少女也完全没有障碍,两人扮个兄妹还有谱,扮父女……怎么看怎么没谱啊! 她这样一番作态,叫化嗔真君意识到,确实不能以父女身份暂居市井,便提议改作兄妹。殷流采想了想,对化嗔真君说:“若是作兄妹,不消多久,左邻右舍,便多的是要为我们保媒的,到时候师尊觉得我们怎么应对?” 化嗔真君一脸不信:“谁人这般无聊赖。” “师尊,放在市井中这不叫无聊赖,这叫热心肠。” 化嗔真君作为一国太子,除当年亲爹亲妈在他还小时给她订过一门亲,从没经历过什么被“热心肠”的经历。等到差不多可以成婚时,他抛家舍国入山求道,且一去不返,那之后谁能管着他结婚不结。 “那我们……” “自然是夫妻最方便。”殷流采说完,还有点小担心,“师尊,这就我们知道啊,不要叫素素知道,也不要叫界主知道。” 化嗔真君:这是被嫌弃了? 因为师徒间不存在什么暧昧情愫,化嗔真君倒也答应得快,而且两人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殷流采咂下嘴,觉得这样才对,要是有心有意的,必然会有点小鹿乱撞的不好意思,现在这样正好。 “那我们便看看这边市井中人夫妻间如何彼此称呼,届时再作打算,至于我们的来历,也好编。师尊出身国都大族,因无意出仕,便来这山明水净的地方安居,想来师尊能比我编得更好,您编完知会我一声,叫我到时不说漏嘴便可。”殷流采说着看向四周,提议他们找个地方先落脚。 来之前,他们便作过准备,都改了改容貌,毕竟修士的容貌,即使长相再不出众,也有一次自我重塑的机会,因而多半都十分好看。凡世哪来那么多好看的人,于是个个都略作修饰,但修士们脱离凡世都太久,有些世情,还是没想到,因而才会有不得不扮夫妻这事。 化嗔真君:“不然为师还是改作中年人相貌罢。” “那您就得把我给嫁掉,您说吧,您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 化嗔真君:“好吧,也只好如此。” “待我们安顿好,便可慢慢去寻素素他们,待到素素来,就叫素素与师尊假扮夫妻,我随便是岳师兄李师兄都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