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电话
凌希宁坐在屋子里,反省自己居然会为了这种事生气。 多少有些不应该。 毕竟主尊奴卑这种思想在圈里根深蒂固。 更准确地说,这种思想才是BDSM。 只是到了樛木,到了温博年与其他几位股东这里之后,才把设定改得更加人性,把BDSM定性成一场1V1的竞技类游戏。 双方相互配合,相互侵占,等游戏结束后,彼此回归普通。 可怎么改变,依旧改变不了dom就爱把人当狗玩的事实,改变不了sub享受那种或自愿、或被迫的下贱,享受被另一个人狠狠践踏的感觉。 凌希宁非常轻松就接受BDSM,是他从小就活得像条狗。 挨打,咒骂,吃不饱,穿不暖,连最基础的生存需求都无法保证,更不提自尊这种东西。能够跟着主人,他并不觉得当条狗有什么不好的。 而主人,在将他当成一条狗的同时,还给了他自尊。 但欧雨洋不一样。作为一个家里开医院,家庭氛围也不错的富二代。凌希宁肯定欧雨洋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医学道理明白再多,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有那些变态的需求的事实。 BDSM可以没性,没有插入,没有高潮,但绝对不能没有下贱。 想着想着,凌希宁开始意识到,他和主人回归平凡人的想法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 电话响起。 是主人来了电话。 凌希宁有些意外。现在国内下午五点多,主人那边大概是中午,该和家人一起吃饭才对。 果然,主人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沈秘书说你生气了。”让他来哄哄。 “还好。”凌希宁早就气消了,但被主人关心,心里多少有些暖。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温博年道。 “之前。”凌希宁只能承认,并强调道,“但现在已经不生了。” “小总裁果然越来越气派了。”温博年真有些怀念那个羞羞答答,希望他能帮着出气的小女仆。 “主人。”凌希宁提醒道。总提他当初有意思吗? 想到那些甜蜜又软弱的时光,凌希宁总是百感交集。一面希望主人能一辈子为他遮风挡雨,另一面又希望他能站在主人的身旁,与他并肩前行。 温博年明白对方不想和自己开玩笑,便一本正经道:“yes,my lover。” 凌希宁无语。 这让他怎么回答? 温博年趁着有时间,便和小女仆聊聊天,“其实,我希望我们能像正常人一些,是带着私心的。” “因为家里人?他们不是接受了吗?”凌希宁意识到一些,毕竟时间太敏感。 刚从亲人那边回来,就提了这种要求。 “对。”温博年如实说,“准确地说,他们是接受了我和你在一起。我和他们保证,这辈子只和你一个人一起。”他的父母在得知他不会滥交后,才同意他回来。 专一,这算父母比较安心的一点吧。 但有了这一点,就能确保了非常多的健康安全。 性本身不可怕,是延续生命的重要一步。但性病的传播却是致命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倾注了非常多的心血,对于他的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以前对凌希宁虽也有过偏见,但日久见人心。随着两人这么多年的关系,以及温博年近几年来的越发优秀,温博年的父母也没有了那么多的不满,不再觉得凌希宁带坏了自家孩子。 而凌希宁的家庭如今闹不出什么风浪,温博年的父母更不想换其他人。 他们也害怕,走了一个凌希宁,又来一个‘凌希宁’。 如今这个儿媳妇,至少岁数相仿,看着长大,性格也能接受。 凌希宁的特殊性别,反倒比BDSM更容易接受一些。 他们也不需要凌希宁生孩子。如今科技发达,哪怕取两颗卵,也能够保证孩子。 倒不是担心绝后,温博年的父母如今还有一定的生育能力,科技能帮助他们,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而是温博年的父母和温博年一样,都非常喜欢孩子。 这算是锦上添花,倒不是生命必须。 凌希宁忽而脸有些热热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在至亲之人面前保证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比主人对他说‘我爱你’都浪漫。 好像结婚誓词。 想到结婚,他的脸就有些发热。 主人的想法大概是,等他毕业就结婚。想想都有些小期待。 “这次回来。我父母又和我聊了一下。”温博年的声音有些沉,带着愧疚,又有些放松。 凌希宁屏住呼吸。他知道主人即将要对他说很重要的事情。 温博年组织了一会词语,慢慢道:“他们这段时间又重新了解一遍这方面的事情。可能心态不同了,这次聊起来轻松了很多。” “他们说,我们虽然有些不同,但这只是姹紫嫣红里,一种比较瑰丽的颜色。”温博年的声音很沉很沉,像是把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东西一点点挖出来,“还希望我不要被他们干扰。他们支持我,做自己。” 说到这里,温博年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耳边传来主人绵长的呼吸声,凌希宁的心似乎也跟着一同起伏。 得到‘做自己’这三个字,得有多难。 凌希宁不知道有多少父母扼杀孩子的天性,但能够从自己父母口中里得到这三个字,比任何礼物都要珍贵。 “真的可以吗?可我们是错的吧?”凌希宁回想起欧雨洋的模样,不禁自卑,“我们……” 说着,凌希宁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他应该鼓励主人一起努力,而不是瞻前顾后地拖主人后腿。 像是心有灵犀,又像是多年的默契,温博年好像知道凌希宁想要说什么,“在谈BDSM的正确与否,我觉得你要先理解一件事。” “什么事?”凌希宁尽量摆正心态。 “只有人类的性交,不是单纯为了生殖。”其他的动物生殖都是本能地为了繁衍,只有人类是为了高潮。 至少整个大环境上,对于性交的第一印象,都是yin乱或不纯洁等字眼,第二印象才是繁殖、生育这个实用层次的需求。 “说得所有人都能享受到高潮似的。”凌希宁一脸的‘你在胡扯什么’,“大数据表明,大概有一半的女人一生都从没有高潮。” 虽然他觉得这个数据也是胡扯,也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但这时候拿出来怼一怼主人,还挺好玩的。 温博年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至少你有了。” “主人你越来越不要脸了。”凌希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又好喜欢这种拌嘴的感觉。 这是他以前所不敢的。 哪怕知道情趣上会被允许,但他还是不敢违抗主人。 “为了高潮的性交才是第一目的。那我们使用道具,玩一些游戏来帮助我们高潮,有问题吗?” 就像近视需要眼睛,腿瘸需要拐杖。他们无法高潮自然也需要一些东西来帮助他们高,而这些东西被称作BDSM。 凌希宁无比佩服主人的神逻辑,差点都要被说服了。 凌希宁提出一个深刻的疑问:“那你的意思是,为了获取灵感,就可以吸毒咯?” 温博年忽然被梗了一下。 忽然想拿鞭子出来抽这小总裁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反驳道:“健康合理的尺度是被容许的。罂粟在医药上可镇痛、止咳、止泻。具体得看怎么用。” “BDSM是权力交换,强制,束缚,解放。能够调节社会问题所带来的压力,平衡过渡不平衡的心理,以更好地面对未来。”温博年觉得自己快要瞎掰不下去了。 凌希宁见好就收,“是的是的。总裁dom大人。小奴隶好爱你。” “我也爱你。”温博年又好气又好笑。 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被这聪明的小家伙看透了,可又暖心于对方知道,却仍甘于在他身下的体贴。 所有人都在努力维持平衡,又恐惧失衡的状态里。 温博年就是恐惧失衡的其中一个。 长期处在高位的人都有从高位跌落的恐惧。sub就是过度害怕某天会发生这种悲剧,而游戏式地让自己某个时刻处在低位。通过体验被另一个人各种糟蹋的过程,知晓这一切纠结并不会有任何影响,从而一定程度缓解恐惧。 温博年的理性过于强大。他的家族背景,学习的知识让他知道,只要他不去作死,必然能保证自己总裁位置安全转交到下一代手里。 他并不害怕高位跌落。但他从父母之间的爱情里,萌生出自己会因爱情,而被另一个人cao控的恐惧。 他害怕这种失衡,先发制人地选择了一个永远以他为主的奴隶。 他允许尊严上的同等高度,但任何事都要以他为中心,他的爱人整个世界都必须以他为主。 这无疑是病态的。 可凌希宁也同样地病态。 才恰好地有了组合在一起完美的他们。 像是很随意地一句,温博年道:“说起来,我给你买了点衣服。物流差不多这两天到,你签收后先看看合不合身。” “看来主人你在国外是真的闲。”凌希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主人要求道:“记得拍照给我。” “不拍!”凌希宁毫不犹豫地拒绝。 “成。”温博年意外地好说话。 凌希宁没有任何意外,温博年果然是有后半句的,“等我回去亲手帮你穿,亲手帮你脱。” “拜拜!”凌希宁按下结束通话按钮。 房子很安静,一个人和两个人似乎没有太多区别。 坐在沙发上的人随着放松缓缓侧倒在沙发上,他的脸慢慢变红,眼里满是期待。 不知道主人会买什么衣服给他? 有了期待,一个人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