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耽美小说 - 应不识(总攻/NP)在线阅读 - 11 戏里的都是骗人的

11 戏里的都是骗人的

    “对了,阿朔呢?他怎么没来?”谢问忽然想起了阿朔,在他被杖责的时候,阿朔就已经急成那样,现在谢问被送了回来,以阿朔的性格,他绝不可能不来看望自己。

    “别提了。”李初照叹了口气,“师尊说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私斗,在你们面壁思过的这段期间,司衡门下弟子和虚谷门下弟子都不准见面,更不准私下来往。阿朔师弟倒是想过来看你,可是没有师尊的允许,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样……”谢问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一想到将有一周时间不能见到阿朔这个傻小子,不知为何,谢问心里竟有些难过。也不知阿朔在虚谷门下过得好不好,如今两边弟子彻底闹翻,而他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给自己庆贺,又是为自己求情,明显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也不知他回去之后,他的师兄们会如何为难于他。谢问越想越担心,抬头对李初照道:“李师弟,师兄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师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这几日抽空去看看阿朔。”谢问神情恳切地冲着李初照双手合十道,“我知道这样做违背师尊的命令,但是我很担心阿朔,你也不用跟他说话,只需远远看他一眼,看他有没有被他的师兄们欺负,然后回来跟我汇报一下情况就好。”

    “这有何难。”李初照一口答应下来,眨了眨眼睛道,“谢师兄,你尽管放心养伤,我明天就去帮你刺探敌情。”

    白子曦在一旁忍不住道:“谢师兄,我从未见过如你和阿朔这般感情好的兄弟。”

    “切!”孟怀瑾在一旁嗤笑了一声,“还兄弟呢……”

    谢问眉梢扬了扬:“怎样?你有意见?”

    孟怀瑾白眼翻上了天,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待李初照和白子曦上完药告辞之后,孟怀瑾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谢问,看在咱俩今天同甘共苦,一起挨了五十大板子的份上,你就跟师兄我说实话吧,你和阿朔,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说了是兄弟就是兄弟。”谢问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答道。

    孟怀瑾不服气地推了他一下:“谢问!你这样可就太不厚道了哈。我今天可是主动站出来替你背锅的,你不但不感谢我,还拿这睁眼瞎的话来敷衍我?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背锅?是我替你背锅才对吧?谢问差点就想这么回敬一句,不过他今天确实感念孟怀瑾挺身而出的义气,于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再说了。”孟怀瑾继续不依不饶地控诉,“上次要不是我透露了风声给你,你能发现阿朔师弟被其他师兄当跑腿的来使唤?我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你就不能对我坦诚一点?”

    “好好好,我跟你说实话还不行吗。真是服了你了……”谢问实在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开口道,“不过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不许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孟怀瑾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到处乱说。你快跟我说说,阿朔师弟到底什么来头?”

    谢问沉吟片刻,将他与阿朔结识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孟怀瑾听得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谢问,我知道师尊对你好,但没想到他为了帮你,居然把这么一个大麻烦领回南华山!?不行,我明天就跟师尊说去,这祸害绝对不能继续留在咱们南华门!”

    谢问立马拉住他,厉声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说出去的吗!?”

    “师尊是知情者,又不是外人。”孟怀瑾理直气壮地道,“再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就算师尊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那也不能置全南华门弟子于险境而不顾啊。万一这事儿真的走漏了风声,南华门坐实了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师尊身为掌门人又该如何自处?”

    谢问被他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的,即便是他,在心底也是认这个理。他也承认自己和阿朔对于南华门来说就是一个累赘,一个随时都可能引爆的火药桶,连累谁也不能连累师尊。可是,如果真的离开了南华门,阿朔又该怎么办。对于谢问来说,这竟是一个无解的两难抉择。

    孟怀瑾见谢问一语不发,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太过冷酷无情,讪讪地道:“算了算了。你别摆出这副哭丧脸,既然这是师尊做的决定,那我们做弟子的当然只有遵守啦。不过,阿朔是太子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再透露给除了我以外的第三个人了。”

    “这还用你说吗?要不是你刚才那样死乞白赖地求我我会说吗?”

    “切,是我巴巴地求你还是怎的。”孟怀瑾不屑一顾地道,“而且,我劝你别说出去可不是为了保密,而是因为太子在外边的名声不太好。”

    谢问一愣,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孟怀瑾一副神秘兮兮地样子道,“前些日子新帝登基,颁发诏书,下令从正月初一开始改年号为永寿,今夜是除夕,所以过了今晚就不再是元初,而是永寿元年了。”

    “新帝?你是说……二皇子做了皇帝?”

    “没错。你知道最近坊间巷头最广为流传是哪一段戏文吗?”

    谢问迷茫地摇摇头。

    孟怀瑾凑到谢问耳边道:“是一个叫做的戏文,最近不论走到哪儿都听到有人在唱这出戏。你知道这戏文里唱的什么内容么?唱的是二皇子英明神武却不受老皇帝待见,长期受到排挤。而太子昏庸狡猾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总是想方设法地要迫害自己的亲弟弟,甚至逼老皇帝退位。二皇子手下的那些足智多谋勇猛善战的谋士与将领们无法忍受坐以待毙,于是在重阳节那一天发动宫变,一举肃清太子党,将太子逐出了宫外。老皇帝大彻大悟,深感过去自己愧对二皇子,遂引咎退位,将皇位拱手让给了二皇子。二皇子当了皇帝之后发奋图治,百姓们安居乐业,从此天下太平。”

    “什么狗屁戏文!全他妈的是胡编乱造!”谢问听到一半时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恶心得都快要吐出来,“阿朔明明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老百姓们哪里知道内情,只要戏文好看,情节够精彩,谁管你到底是胡编乱造还是把黑的洗成白的?既然有人唱白脸,那就必须有人扮黑脸。成王败寇,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可是这对阿朔不公平!”谢问一拳敲在床上,恨恨地道。

    孟怀瑾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道:“你们谢家灭我们后蜀的时候跟我们讲过公平吗?再说,上头的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但要让你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谢问一股怒气堵在胸中,竟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喂!你要干什么!”孟怀瑾在他身后大叫。

    谢问也不理他,撞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此时正值腊月,天寒地冻,冷风刺骨,谢问却浑然不觉,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棵树下,远远望着数丈之外那个烛火通明的房间,停下了脚步。

    吱呀一声,紧闭的窗户忽然应声而开,谢问连忙一个转身躲在大树背后,在黑暗中注视着那扇孤灯如豆的小轩窗。

    阿朔打开窗,探头探脑地看了半晌,可是院落里空落落的,既无人影也无动静,这时一阵冷风吹来,阿朔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房内一人骂骂咧咧道:“有病啊!这么冷的天开什么窗!”阿朔只好匆匆忙忙地把窗户合上。

    谢问站在树下,远远地望着烛光下摇曳的单薄人影,心中百感交集。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就算见到阿朔又能怎样,安慰他不要难过吗?还是告诉他,就算天下人都与你为敌,我也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他都失忆了,把过去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跟他说这些又有何用?这样岂不是令他徒增烦恼?

    谢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颓然转过身去,他不想回房,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必须发泄出来,他步履蹒跚地拾阶而上,来到空无一人的悬崖峭壁前。

    谢问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旷寂寥的山谷大声咆哮起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个疯子一样,半夜三更跑到这里一个人对着山谷大喊大叫。阿朔的命运再怎么悲惨,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为什么自己听到别人这样诽谤他,侮辱他会这么生气?今天孟怀瑾面对杨超时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情?不对,谢问摇了摇头,虽然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他隐隐觉得他和孟怀瑾不一样。如果今天谢问听到有人用这样恶毒的言辞侮辱阿朔,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搞不好一个冲动杀了人也说不定。

    就像当年他对秦飞虎那样?

    不,谢问摇了摇头,秦飞虎不是他杀的,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秦飞虎的命。哪怕秦飞虎在他面前说皇甫轲的不是,他也依然打心底把秦飞虎当成自己的好哥儿们。

    这两件事并不一样。阿朔与皇甫轲,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