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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墟派的练武场上,一白一蓝两道人影正在缠斗,空中不断传来剑的铿锵声,蓝衣人退后一步躲开白衣人的剑锋,同时脚尖一点,越上场周的柱子,白衣人紧追上去。蓝衣人一个回身,横剑扫来,两人复又斗在一处。

    蓝衣的是李顽,白衣的是他师弟方溯寒。此番自然是点到为止的比试,这是他们的师父——天墟派掌门的要求,说是要检查一下弟子们的武功进展。

    不过谁都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底下早有传闻掌门想要退位,原因不得而知,掌门属意方溯寒。周围的弟子们都在小声交谈,时不时还有加油助威声,而掌门站在一旁摸着胡子连连点头,像是满意极了。

    二人的较量已进入白热化,李顽一剑刺向方溯寒,方溯寒侧身格挡,李顽收不住势,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们贴得极近,方溯寒顺势拿剑扫向李顽的手腕,一挑,李顽的剑飞出,掉落在地上,至此,胜负已分。

    方溯寒捡起李顽的剑递过去,恭敬地行了个礼说:“承让了。”李顽归剑入鞘,也行了个礼赞叹地说:“师弟谦虚了,你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名侠。”方溯寒还想再说什么,周围的弟子们却一下子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道:“大师兄,你没事吧。”“大师兄你好厉害啊!”“方师兄也很厉害!”

    李顽是他们的大师兄,平素为人和善,经常照顾师弟师妹,因此他的人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这时掌门走到方溯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溯寒,不错,没有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教导,如此,我也可以安心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了。”

    方溯寒低下头,掩去眼中神色:“溯寒不敢担此大任,还望师父另寻他人。”

    掌门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他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方溯寒已经二十岁,慢慢从青涩的少年变成了英俊的青年,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情了。

    掌门最后什么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句让他好好休息就走了。

    方溯寒抬起头,寻找李顽的身影,可是李顽已经被簇拥着走远了。方溯寒皱了皱眉,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懊恼。

    刚才他看得分明,李顽回礼时衣袖滑上一截,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而手腕上横着一道浅浅的血痕,虽8然看起来只是破了皮,但方溯寒心里闷得很。他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会伤了那人。

    方溯寒想起刚才交锋时二人贴得很近,他对上李顽的眼眸,往日里温润的眼神如今满是认真,他一晃神,就挑开了李顽的剑。

    想到这里,方溯寒心里更闷了。

    晚上,李顽正在屋里看书,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师兄,是我。”

    来人正是方溯寒,李顽打开门把方溯寒让进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方溯寒把李顽拉到桌边坐下,掏出一个小瓷瓶,示意他伸手:“今天比试时不慎划伤了你,我来给你送药。”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手上轻柔的动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好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

    屋里一灯如豆,烛光照在方溯寒的脸上,为其清冷的面容增加了一丝温暖。李顽看着眼前的青年,想:这就是自己爱的人啊。

    李顽和方溯寒年少相识,初见时方溯寒就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可偏偏又喜欢绷着脸,不苟言笑,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李顽觉得这小孩有趣极了,就喜欢来逗他说话,平时也忍不住对他多加照拂。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李顽发现,他竟然对这小师弟动了心!

    要说何时动的心,李顽自己也说不上来,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师弟了。但他不敢告白,两人都是男子,说了也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吧。

    时至今日,看着这张朝夕相伴的脸,也只能暗自感叹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李顽仔细辨认着方溯寒的神色,试探着说:“听说师父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你?”

    “师父只是有这个意向,我也并未答应。”方溯寒不置可否,眼都没抬,继续将药膏涂在李顽的手腕上。

    “为什么不想做掌门?”

    方溯寒沉默不语。

    李顽早已习惯方溯寒这副闷声不响的样子,他继续说道:“当一派掌门,守一方人,锄强扶弱不是你进派的初衷吗?”

    李顽顿了一下,继续微笑着说:“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板着脸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有哪个女孩子还敢靠近你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就应该多笑笑……”

    话音未落,方溯寒蓦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顽:“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李顽被方溯寒的眼神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却被倾身过来的方溯寒咬住了嘴唇。

    李顽睁大了眼睛,方溯寒一手撑住桌子,一手贴住李顽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这边按,是个不允许逃开的姿势。

    方溯寒凶狠地舔舐着李顽的口腔,带着点怒气,把李顽的嘴唇啃咬得一片通红。李顽在最初的怔愣过后也抱着方溯寒的脖子回应起来,带着点安抚。

    两人接了一个凶猛又绵长的吻,离开时,甚至还牵连出一根银丝,李顽的眼睛泛着水光,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

    方溯寒看着怀中人嫣红的眼尾,湿润的唇瓣,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李顽啄了一下方溯寒的唇,目光温柔缱绻:“溯寒,今晚留下,好吗?”

    帷幔重重叠叠,掩映二人交叠的身影。

    两人衣衫尽褪,正抱在一块缠绵。方溯寒把头埋进李顽颈间,温热的呼吸喷在李顽的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李顽轻轻地喘息着,嘴唇微张,往里看还能看到一小段红红的舌尖,让人忍不住想勾出来吸吮。

    方溯寒来到那精致的锁骨,先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小口,引得身下人闷哼一声,在锁骨上留下一个新鲜的咬痕,仿佛怕是觉得咬疼了一般,对着那个咬痕又舔又吸。

    李顽觉得锁骨处又麻又痒,像是有只小奶狗在舔一样。李顽伸手推了推胸口上的脑袋,低低地笑道:“你是没断奶的小狗吗?”

    方溯寒停下动作,把李顽翻了个面。李顽皮肤雪白,清隽的骨骼上附着一层薄薄的肌rou,背上一对蝴蝶骨振翅欲飞。

    又长又直的双腿紧紧并在一起,往上是一对可爱的翘臀。方溯寒将双手附上去,像揉面团一样揉搓着翘臀,指缝间漏出些许臀rou来。

    李顽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满脸羞红:“别……别玩了,停下……”他的师弟总从开了荤以后就花样百出,在床上往往让他招架不住,经常把他弄得崩溃求饶。

    方溯寒似乎是玩够了,他把臀rou往两边分开,露出中间那个紧闭的xue口,想起身旁没有趁手的脂膏,于是把手指伸到李顽嘴边,居高临下地说:“舔!”

    李顽乖乖伸出舌头来,像只小猫一样舔弄起来,发出啧啧的水声。不舔能怎么办,待会受罪的还是自己,和方溯寒做了几次,李顽已经慢慢接受了这种床第上的小情趣,甚至会自己主动追求快感。

    方溯寒觉得他的师兄在外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样子,可在床上居然也是坦荡,毫不扭捏。他喜欢师兄这个样子,他更想让师兄露出更多不一样的表情。

    匆匆扩张完后,方溯寒扶着自己的那根,缓缓插了进去。方溯寒把手撑在李顽耳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身下,然后慢慢摆动起腰肢。

    “啊……啊……呃、嗯~”李顽不自觉地哼哼起来,以前做的时候他因为害羞不敢出声,被方溯寒惩罚了,所以他现在不再压抑自己,随心所欲起来。

    做着做着,李顽感到了一丝违和。方溯寒除了刚开始叫他舔以外,完全没有出过声!

    虽然平时方溯寒就是个闷葫芦,但在床上是个调情高手,往往把他说得面红耳赤,可偏偏当事人却一脸正经,仿佛思想不纯洁的人是自己。

    李顽在不停地顶撞中分出神来思考,是不是刚刚自己那番话太重了?

    想着,李顽扭过头来,不顾自己正被cao弄得气息不稳,尽量连成一句话说:“啊……溯寒……呃、你是不是生气了?”

    身后的动作停住了,果然是这样!李顽腾出一只手来摸上方溯寒的脸哄到:“好了,别不开心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嘛。我们溯寒龙章凤姿,武功高强,女孩子们都喜欢你这种酷酷的……啊……”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动作猛地激烈起来,方溯寒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里闪着李顽看不懂的情绪:“师兄,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惯会伤人。”

    李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和难过,心里揪了一下,他何德何能,可以牵动方溯寒的情绪。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方溯寒快速地抽插着,一阵狂风骤雨的急速冲刺后,方溯寒射进了李顽的身体里,李顽被快感一激,也颤抖着射了出来,房里充斥着石楠花的腥味,床单上尽是yin靡的痕迹。

    方溯寒抽身出来,带李顽去清理。李顽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在清理的过程中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很快坠入了香甜的梦乡。

    可能是两人刚刚发生了争执,李顽睡的不是很安稳,纷乱的梦中全是方溯寒的脸,他看到他们雪中初见,他看到他们拜师学艺,结伴同行,斩jian除恶,他看到师弟中毒……他还看到他们颠鸾倒凤,一晌贪欢。

    梦里一会是方溯寒一身白衣在树下舞剑的风姿,一会是方溯寒灯下温柔的神色,所有片段飞速闪过,最后,画面中方溯寒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上,眼神空洞,神情痛苦哀凄,喃喃道:“师兄,你惯会伤人。”

    说完,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李顽的指缝流出,瞬间染红了白衣。鲜血顺着衣摆迤逦而下,很快在脚边形成一大朵血花……

    李顽猛地睁开眼睛,天光早已大亮,床铺整齐,身子清爽,而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另外半边床是冷的。

    他怔怔地看着帐顶,久久说不出话来,过去的记忆如浪潮般纷涌而至。

    他和方溯寒发展成这样的关系有一段时间了,当初,方溯寒成年后,掌门命李顽带着方溯寒下山历练,就是那次下山,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关系。

    当今圣上政务勤勉,朝廷上下一片海晏河清,百姓平安喜乐,因此,二人虽是抱着惩恶扬善的目的,也只是出手教训了几个小偷和采花贼,并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敌人。

    这天,他们为抓一名采花贼,一连追进一座树林里,那采花贼轻功卓绝,在树间左绕右绕,很快便失去了踪影。

    李顽和方溯寒将剑握在手里,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林木葳蕤,蝉鸣鸟叫不绝于耳。突然,不远处足有一人高的草丛里传来了沙沙声。

    有人!

    李顽立刻将剑指向草丛,喝道:“出来!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草丛摇动了一下,只见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人,男的身着短打,肌rou遒劲,目如铜铃,脖子上刺着一只蝎子。女的一身黑色纱裙,身姿窈窕,手上拿着一把纯黑短刃转来转去。

    李顽心下一沉,蝎子刺青、纯黑短刃,是魔教的两大护法!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仔细盘算着,魔教和正道向来不死不休,遇上了定要打上一场,他和方溯寒虽说是本派中的翘楚,但在魔教护法面前还是不够看的。现在还是先稳住他们二人再说。

    李顽定了定神,正准备和方溯寒通个气,却听对面那女子说:“呀!好俊俏的两个小弟弟,你们到这荒郊野岭是想做什么?难道是出来玩找不到回家的路?告诉我你们家在哪里,jiejie送你们回家。”

    话虽是对着两人说的,但女子的目光却如附骨之疽般黏在李顽身上,眼神说不出的魅惑。

    李顽冲着两人一拱手,礼貌地说:“在下姓李,这是舍弟,我们是一户人家的护卫,方才有贼子闯入家里,于是我们一路追进了这个林子,却发现贼子不见了,如果二位有幸见到一个蒙面人,还麻烦不吝告知。”

    “原来如此,我不记得了呢。不如和我回家,把我伺候高兴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女子偏着头玩着发辫,笑盈盈地说。

    方溯寒觉得采花贼前脚消失,他们后脚就出现,还是在这荒郊野岭,怎么看都不是一种巧合,而且那穿着打扮也不像什么正派人士,还胆敢侮辱师兄!于是他当即把剑对着那女子,皱眉道:“嘴巴放干净点,那贼子一定和你们脱不了干系,说,人藏在哪了?”

    那时的方溯寒是第一次下山,江湖经验不足,还有点少年意气。李顽一看,心里怕是要糟,连忙扯了扯方溯寒的袖子,示意他把剑收回来。

    却见那女子脸色一变,恨声道:“我最恨别人用剑指着我,本不想节外生枝,但谁让你踩了我的底线。”说着,扑上来和方溯寒斗在一处。

    李顽暗叫不好,也想上前帮忙,却被男子一刀拦住去路:“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李顽心中着急,可也只能先解决眼前的敌人。

    方溯寒没几招就显出颓势,被女子一掌击中,飞出去撞在树干上。

    “溯寒!”李顽余光瞥见,大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格开男子的刀,奔到方溯寒身边。

    方溯寒吐出一口血,倒在李顽怀里,还好还有意识。李顽心知此时逃跑方为上策,便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枚东西,用力一捏,顿时烟雾弥漫,等那两护法终于能视物时,李顽和方溯寒早已不见踪影。

    太阳西沉,明月初升,本该是这样一副场景,可是突然而至的瓢泼大雨却破坏了这份静谧。

    此时天上无星无月,李顽在一处山洞中为方溯寒疗伤。他刚在路上已把过方溯寒的脉象,只是受了内伤,外加脉搏略快。李顽运功完毕,将方溯寒轻轻放在地上,来到洞口,注视着黑沉沉的夜空。

    山洞中火光融融,这个山洞是他赶在下雨前找到的,虽然担心那二人追上来,可此刻也别无他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顽走过来蹲在方溯寒身边,隔着空气描摹着他的脸,目光爱恋而温柔。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自己的师弟,想着时光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他觉得自己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嗯……好热~”李顽听见方溯寒发出了一声呻吟,仔细一看,方溯寒脸色潮红,吐息温热,还不住扭动着身躯,衣衫在他的胡乱扭动间散开了一些,露出白嫩的皮肤。

    李顽一下子羞红了脸,他匆匆背过身去,可又忍不住转了回来,他心知方溯寒这是中了春药,很有可能是在和那魔教女子打斗中被下的。

    他看着方溯寒如此难受,心里也很着急,绝不可能再回去寻那女子,去找大夫也只能等天亮,那么,就剩下一个办法。

    他看着方溯寒难耐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伸了下去……

    第二天,李顽醒来,看到方溯寒还在睡,他不愿深究昨晚的一切有多少是他的私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醒来后要怎么面对。两人昨晚是相拥着入睡的,他现在想爬起来毁尸灭迹也来不及了。

    不多时,方溯寒醒了,他先是迷茫了一会,随即猛地坐起来,似乎是想起了昨晚的一切,脸色五彩纷呈。

    李顽见此一颗心就此沉了下去,他也跟着坐起来,边背对方溯寒穿衣服边轻松地说:“溯寒,你没事了呀,太好了!别介意,昨晚你中了毒,情况紧急我只好出此下策,你不会怪师兄吧?男人嘛,互相解决一下也没关系的。”

    他久久听不到回答,心里也一点点凉起来,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出了山洞,所幸护法们没有再追来,他们就这么回到了门派。

    李顽本以为从此以后他们只能形同陌路,却没想到方溯寒像是食髓知味,时不时总要找他“解决”一下,面对自己的心上人,谁能做柳下惠,也就不知不觉发展成现在的关系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苦笑了一下,他怎么舍得伤他呢,他只希望方溯寒平安健康,得偿所愿,至于自己,只能永远是他的师兄!

    想到这,李顽起身,穿上衣服掩盖住自己一身yin靡的痕迹,推开门去,笑着和每一个路过的师弟师妹打招呼。

    人前,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受人敬仰的大师兄。

    一连几天,李顽都没有见过方溯寒,每次去找他都是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是被师父派下山查探魔教的踪迹去了,最近,魔教着实不太安分。

    一天,李顽照例在院子练武,门外跑进来自家四师弟和六师妹,李顽停下动作,看见他们手牵着手,脸颊红扑扑的,神情羞涩又坚定,便明白,这是好事将近了。

    这对师兄妹是青梅竹马,也是神仙眷侣,经常喂得旁边人满嘴狗粮。

    李顽笑眯眯地擦着汗,问道:“师父答应你们的好事了?”四师弟兴奋地说:“师父他老人家同意了,说要在我们门派里举行婚礼呢!”

    他二人都是孤儿,自小在门派里长大,早已把这当做他们的家。李顽欣慰地看着他们,心里有种儿子女儿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师弟师妹们离开后,李顽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抬脚往后山走。

    方溯寒已于昨日回到门派,这会儿正在后山喂鸡。没错,是喂鸡,谁也想不到,在外人眼里高冷的方溯寒养了一群小鸡仔。

    李顽知道的时候也很意外,方溯寒居然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还曾经开玩笑地问等他养的小鸡仔长大了可不可以煮了给他炖汤喝,本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方溯寒纠结了一会后同意了。

    青草繁茂,流水淙淙,俊逸不凡的男人正在其中喂鸡,明明是很乡土的面面,却因为男人是方溯寒而美得像一幅画。

    李顽远远在方溯寒身后看了一会儿,抬脚走向方溯寒:“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在这。”

    方溯寒回头,李顽一袭青衣站在身后,轻袍缓带,发丝轻扬,笑容温和,他瞳孔微缩,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师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顽本想调笑一句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但想到前几天两人的争吵,还是说:“这次出去顺利吗?”

    “还行,找到了魔教的踪迹,我已经告诉师父了,师父觉得魔教近来恐怕会有大动作。”

    “这样啊,辛苦你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延,最后还是李顽先开了口,他笑着说:“四师弟和六师妹要成亲了,能陪我出去买个东西吗,我想送给他们当做新婚礼物。”语气中透露着期盼和小心翼翼。

    这就是在求和了。

    李顽和方溯寒穿过闹市,沿着石阶拾级而上,便看到了一座寺庙的大门,里面香雾缭绕,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李顽跪在古佛面前,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他每年都会来这座寺庙,所求永远都只有一个方溯寒。可能是愿望太渺小,佛祖没有听见,也可能是他本来就不属于李顽,命中没有的东西,佛祖也给不了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宁愿信神佛,也不愿信自己,明知不可得,却仍要强求。”身旁传来清冷的声音。

    李顽哭笑不得,此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方溯寒说得出来。

    “溯寒,谁都有愿望,谁都会强求,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是为了解脱自己。”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你现在就很好,这也是我作为师兄所希望的,无所求说明你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李顽想到:可不是嘛,事业有成,完美的家庭也不远了。想到这,李顽心里不禁失落,他再一次清楚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师兄许了什么愿?”

    “愿望嘛,说出来就不灵了。”李顽勉强把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扯出来,故作轻松地说。

    下山前,李顽从方丈那求了一对玉佩,说是戴上后便能长长久久,准备把这对玉佩当做新婚礼物。下山是另外一条路,两人穿进了一片桃花林,不过树上并没有桃花,时值六月,桃花早已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山寺也不例外。

    “可惜,桃花早已谢了。”李顽见此情景叹息了一句。

    “明年春天,我陪你来看。”

    李顽转过头,看向方溯寒。

    方溯寒认真地看着李顽,眼里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咳,我们走吧。”李顽突然感到无所适从起来,他说完便转身加快脚步走了。

    下到集市,街道上人来人往,李顽这才想起今天是庙会的日子,怪不得寺庙里人这么多。所谓庙会,当然就是情侣们约会的日子,李顽穿梭在人群中,看着热恋中的情侣们戴着面具,手牵着手,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他也想过这样牵着方溯寒的手走在路上。

    李顽心知这只是他的妄想,他们虽然做了情侣间最亲密的事,但关系却止步于师兄弟,他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李顽自嘲地想。这时,他发现方溯寒不见了,转头一看,方溯寒停在一个小摊前,摊子上摆着胭脂水粉手链玉簪等玩意儿,方溯寒正拿起一个面具左右摆弄着。

    李顽走过去,此时方溯寒已经付了钱,拿了两个面具,然后把其中一个面具递给李顽。李顽一看,是一个狐狸面具,而方溯寒手里则是一个小鸟面具。

    李顽哭笑不得:“不会是想要我戴上吧。”方溯寒点了点头,看着他执拗的眼神,李顽最终还是戴上了:“好吧,谁让我是师兄呢。”

    他总是舍不得拒绝方溯寒的。

    二人并肩走着,一高一矮,从背影看去,十分般配。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无数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人们欣喜的脸。

    李顽站在烟花底下和其他情侣们一起仰望天空,突然生出一种他们也在约会的错觉,不管怎样,这一刻是足够了,李顽不禁微微笑起来。

    忽然,李顽感觉身边的手被抓住,然后被一把掰过来,蓦地对上方溯寒的脸。方溯寒已经取下面具,挡住身后人的视线,对着李顽的嘴唇吻了下去。

    头上是火树银花,周围是汹涌人潮,本该是一副喧闹不已的场景,可在李顽眼中,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一切早已离他远去,他眼前只有方溯寒紧闭的双眼,和胸口如擂鼓般的心跳。

    师弟师妹的婚礼在几天后举行,天墟派虽说有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字,实际上并不是名门大派,派中弟子也就几十个。派中条件有限,他们成亲只是贴上了窗花,挂上了大红灯笼,请的都是本派弟子。

    大厅里,掌门坐在上首,摸着胡子微笑地看着下面拜堂的新人,新人皆一身红衣,新郎官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新娘子盖着红盖头,想必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欣喜。

    李顽和方溯寒站在人群中,周围不断传来喝彩叫好声,李顽艳羡不已,想着以前他也想和方溯寒成亲,也想得到周围人的祝福。他不知为何最近总爱琢磨这些事,他也不想总是像个深闺怨妇一样,他觉得有点累了。

    礼成,新人该入洞房了,其他人说要闹洞房,李顽不想凑这个热闹,便和方溯寒一同打道回府。

    路上碰到掌门,李顽和方溯寒行过礼,只见掌门身边站着一个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姑娘,那姑娘明眸皓齿,螓首蛾眉,姿态一派天真活泼。

    掌门拉过那姑娘,笑着说:“顽儿,溯寒,和你们介绍下,这是小女素兮。兮儿,快向两位师兄行礼。”

    秦素兮也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得见礼到:“兮儿见过两位师兄。”说话间,眼珠子错也不错地盯着方溯寒,再看掌门,却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李顽瞬间了然,他微笑着说:“师妹不必多礼,我是这里的大师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夜已深,我要回去休息,就先失陪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兄,等等……”方溯寒上前一步。

    “溯寒,我接下来还有事,你就帮我把兮儿送回去吧。”掌门适时插话进来,把方溯寒拦住了。

    李顽一手提着几壶酒,一手拎着酒壶往嘴里灌,其他人都去闹洞房了,一路走来冷冷清清,红灯笼昏昏暗暗。

    他想,他们这样不清不楚地算什么呢,方溯寒很快就会有命定之人,他会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他旁边再也不会有自己的位置。他们以后只能心照不宣地兄友弟恭,或许等到老了,千帆过尽后还能一起喝酒,感叹一下当初的年少轻狂。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