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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你gan男人干得有多起劲儿吗

    方徊把他放在外间的美人榻上,想了想,单手拽过八仙桌,将上面的桃花酥、仙豆糕等物移到他面前,叮嘱道:“不准乱跑,可以吃点心,记住了吗?”

    雪团子立刻小鸟啄食般使劲儿点头,方徊又检查了大门,确定关好后再次走进内室,合拢外间和内室之间的香纱推拉门。

    瞿清决听见声响,从被子里探出一点头,还未来得及惊喜就被拽了起来。

    方徊将他拖到地上,不由分说地给他穿衣服。

    “你干嘛?”瞿清决像滩烂泥一样被摆弄,穿好外袍后腰带一系,差点被勒断气,紧接着又被按在妆台前,方徊抄起篦子给他梳头发,下手依旧不知轻重,瞿清决疼得嗷嗷直叫。

    “轻点,轻点……不要你梳,你别管我了!”

    玉篦子清脆落地,断成薄薄碎星子,在地上溅出大片如水的晶莹,镜子里瞿清决气得急促喘息,眼角通红:“不是叫你滚了吗!你回来干什么!”

    方徊冷声道:“不管你?难道看着你作践你自己吗?”

    “不要你管!”瞿清决暴喝:“你都不愿意干我了,为何还要惺惺作态,你滚啊,你去找柏云啊!都传到杭州府了,传得人尽皆知了!你方大县令要大婚了!你……”

    他哽咽,泪水断线珠子般掉落,忽然记起漙兮:“雪团子呢?他在外面?安不安全?万一有拍花子拐小孩……”他失了声,因为方徊伸手刮去他腮边的泪珠,那触感,让他忍不住把脸儿往他手心贴。

    “是因为梁部堂吗?”

    瞿清决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你的心事,跟梁部堂有关。是也不是?”

    瞿清决静了静,稳住情绪:“我很好,我没有心事。”

    方徊擦净他的脸,将他一绺碎发别到耳后,“你总是这样,一有心事就逃避,心事越重,逃避得越狠,可是你那么笨,每次逃避都会伤到自己。”

    放纵是逃避,满不在乎是逃避,玩世不恭是逃避,用声色犬马,慢慢闷死真心,只留下一具蠹劳的躯壳。

    瞿清决蹭够了温热的手心,没骨头般依偎向方徊的身体:“那你来医我,至清……”

    方徊又一次推开他:“我不会再碰你,我还没有原谅你。你犯了错,必须自己反省。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

    瞿清决瞠目,满脸迷茫无助,他很快又强作镇定,摆出一副了然神色:“是因为柏云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做新郎官了?拔rou无情啊方徊,她知道你干男人干得有多起劲儿吗……”

    他把话说得越发不堪,方徊皱眉望他,抬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只那一下,充满雄性的威力和气度,竟让瞿清决不由自主屈服,真的住了嘴。

    “你到外面不要胡说,千万不能毁了柏云的清誉,我从未想过娶她,我方徊这一生不会娶任何女性。”

    是因为我吗?瞿清决几乎要脱口问出来,但还是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藏住心尖上的期待,“那又怎么样,别以为你做出了多大牺牲,世上不婚的男子多了去了。比如我……”

    “我很像他吗?”方徊突然开口。

    “什么?”瞿清决没明白。

    方徊清清楚楚地问:“我是不是,跟梁部堂相像?”

    好一会儿瞿清决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不……”他清清嗓子,大声道:“你胡说什么呢?你跟他半点也不像!”

    方徊注视他,那目光很重,悲郁浓重,压得他低下头,眼神瑟缩躲闪。

    “仲雅,我视你为我的唯一,如果你心里有别人……我很痛苦。”

    “没有!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不对,是谁跟你说的?造谣!都是造谣!”瞿清决用力抓住方徊,生怕失去他。

    但方徊还是坚定、缓慢地抽回手臂:“是梁公子告诉我的,他总不会造自己父亲的谣,对吗?”

    当晚瞿清决赶到鹤山县,谢氏最大的织丝厂就建在县南与德安北的交界处,他脱了氅衣,扫去一身寒风冷雨,怒气沉沉冲进工厂。

    数千架大织机联轴工作,机身状似云梯,三人坐在高处整理经纬纹路,调配花色,下面五人一起踩踏闸板,摇动梭机。上头下了死命令,重阳节前务必完成西域商人的的订单,上万织工日夜劳作,偌大厂区内回荡川流不息的噪音。

    梁羽奚正和工头议事,穿葱绿色襕衫,腰横白玉带,通身的骄矜贵气,却猝然被抓住后领拽倒在地,四周的人纷纷惊呼,只见瞿清决冲他下颌狠狠给出一拳,小厮连忙上前拉架,梁羽奚高喊:“不要拦!让他打!”

    瞿清决的拳头停在他脸侧,到底是没能砸下去,转而砸向一旁的布堆。

    梁羽奚伸手擦一把破皮处,看到五个指头上沾的血,睫毛微颤,他慢慢抬眼看向瞿清决,妖异一笑:“仲雅哥是为什么来的?因为我买了谢家的厂,还是因为……方徊?”

    瞿清决颓然蹲下,两手捂住脸重重抹一把,愁苦疲惫尽显,“羽奚,你不该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种时候……”他看到左右窥探的人,拽起梁羽奚,将他一路拉到外面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现在瞿党在危急关头,万一倒了,必定会牵扯到你父亲。你父亲鞠躬尽瘁二十余年,两袖清风,政绩卓着,他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污点,就是现在,就在决定生死的关头,你买下罪人私产,你给人留下了话柄!

    万一皇上想要舍弃你父亲,只要追查你的罪行,就能把污水泼到他身上,到时候牵连九族,你们梁家没有人能幸免!你是在自掘坟墓你知不知道?”

    梁羽奚拿着手帕,慢条斯理擦净脸:“哥,你可知‘富贵险中求’?我爹做了二十年官,我梁家穷了二十年,我受够了。

    织造局是正经营生,不偷不抢不受贿,为宫里办事,我们担这差事犯法吗?

    你说的那些,是最坏的情况,如果往好了想呢?若我爹还是浙江总督,我作为他儿子在杭州把控经济命脉,经营个三四年就能稳坐钓鱼台,谁也不能轻易动我梁家。”

    瞿清决不再言语,一动不动地凝视他良久,梁羽奚感觉呼吸被摄住了,这样专注的、只属于他一人的目光,等了有多久了?他欢喜得近乎痛苦,正要笑出来,却听见瞿清决说:“是你父亲对不起你。”

    “什么?”

    瞿清决那双眼是悲悯的:“他心中装着黎民百姓,忽视了对你的教育,这些年,一直没能给你正确引导,才造成你眼皮子这么浅……我也对不起你,他曾把你托付给我,我却辜负了他,更害了你。”

    此时梁羽奚已恼羞成怒:“我眼皮子浅?瞿仲雅,你再给我说一遍!”

    瞿清决悲哀地注视他,梁羽奚如被踩到痛脚的野猫,愤怒到颤抖,用力踹向旁边的柳树。

    萧萧簌簌,叶片狂雨般七零八落,瞿清决发梢沾染碎绿,他伸手拂去,本是无心的动作,却让梁羽奚找到进攻的妙点:“好风雅的姿态,是跟我爹学的吧?让我想想,那幅画叫什么来着?哦,,就藏在你那套的尾页。”

    瞿清决扫落叶的手顿住,他慢慢撩起眼皮,目光沉静:“你都知道了?”

    “知道?哈,能不知道吗?你书房里的典籍里夹满我爹的肖像画,你对他真是情深义重,画了几百张都不重样!”

    “什么时候发现的?”

    “呵,我想想,七岁?八岁?江老头子教我们丹青,我缠磨你很久,你才同意给我画一张像,后来我仔细观察你,看你连日挥墨作画,我以为你给我画好了,悄悄去你书房找,没想到看到画上的竟是我爹,我爹读书,我爹散步,我爹喂鱼,我爹站在树下……当时我不懂,又过了几年,我他娘的就是个傻子也能猜出你是什么心思!”

    “所以你跟方徊胡扯八道?”

    “说了实话而已,你以前最爱的薛兰宁,难道不是照着我爹的样子找的?现在这个姓方的,骨子里跟我爹一模一样!瞿仲雅,我就奇了怪了,你想要最像我爹的人,为什么不找我?我是他儿子!这世间还有比儿子更像老子的吗?”

    梁羽奚拽住瞿清决衣襟,狠狠撞上他胸膛,rou体相贴,鼻息急促扑上他鬓角,鲜嫩伤口特有的气息,潮热,微腥,如一片细糯血珠渗进毛孔,梁羽奚想吻他,想得要死,结果只是深深溢出一声叹息,轻得不能再轻地,以脸颊依偎他面容。

    “哥,我好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