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站着别动

    20

    下车前，谢淮把自己放在车上的伞给了余苏杭，神色并无异常，看着他进了住院部的大门才驱车离开。

    余苏杭前脚刚踏进电梯，后脚便收到了River的消息。

    【River】：晚上有空吗？

    手里的伞还在滴水，沿着脚边汇聚成一小滩，裤腿在下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和干燥的部分形成一道明晃晃的分界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余苏杭还是顺从地应下了。

    【Zhou】：有空。

    【Zhou】：那我等您。

    出乎意料的，对方居然又回复了他。

    【River】：不用太早，九点吧。你先忙正事。

    那语气仿佛知道他现在有事情要做。

    异样的感觉又浮了上来，余苏杭发过去一句好的，接着便收起了手机。

    他原本还打算一会在医院食堂随便吃点东西，现在看来只能先回家再说了。

    因为要上班和兼职，余苏杭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了。他照例在病床边上的沙发坐了，听护工轻声细语地跟他讲着近况，目光时不时落在沉睡中的女人身上。

    病房里没有开窗，外面的冷空气透不进来，暗黄的灯光竟硬生生地营造出了一种温馨的假象。

    眼看病人有要醒的迹象，余苏杭缓缓呼出一口气，再也坐不下去，跟护工告别后快步出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味道，余苏杭这次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医生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青年的身影再度出现，表情还是先前那般平静，看样子医生刚才那番直白的话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电梯门缓缓合上，下行。失重带来的片刻晕眩让余苏杭感到一阵不适。

    他告诉自己，她没有尽过当母亲的责任，自己能做到如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妄想留住它。

    外面的雨比来的时候更大了，余苏杭撑着伞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攥了半天的伞柄还是冰凉的，让人心头发冷。

    两个月，听上去还挺长的。

    照这么算的话，和River都认识半年多了，虽说是他先要求的网调，可到现在连人的面都还没见过，也是挺悲哀的。

    伞面微微倾斜，裹着雨丝的风直往领子里钻，余苏杭一路心不在焉的，没留意脚下，径直踩上了地上的小水坑，溅起的水打湿了半个鞋面。

    大概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往常医院门口总会停着一溜出租车，这会别说车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眼看已经快八点了，公交车倒是还没停运，只是到家恐怕会超过九点。等待的滋味太不好受了，他不想让River也体验这种感觉。

    接到谢淮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试图滴滴打车。

    “喂？谢淮？”余苏杭有点奇怪，虽然交换过电话和微信很久了，但谢淮还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格外低沉，有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杭哥你还在医院吗？”

    “嗯……”余苏杭回过头，望了一眼楼顶上的红色大字，“我在医院门口，正准备回家。出什么事了吗？”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过后，谢淮丢给了他四个字：“站着别动。”

    电话被匆匆挂断，余苏杭一脸懵逼。

    站着别动是什么意思？

    很快，谢淮用行动解答了他的疑惑。

    余苏杭隔着落下一半车窗目瞪口呆地和他对视，“你怎么……”

    谢淮用眼神示意他上车，趁他系安全带的时候解释：“办完事回来正好路过，就想着顺便问问你，没想到还真被我赶上了。”

    余苏杭失笑，这也太巧了点。

    车窗升起，密闭的环境有些安静过头了。谢淮随口问：“吃饭了吗？”

    “吃了。”再熟也是外人，余苏杭习惯性敷衍了一句。

    谢淮没错过他话里的停顿，但对方明显不想跟他多谈，于是顺着他的意岔开了话题。

    余苏杭住的地方车开不进去，谢淮在最近的路边停了车。他本来想送人到楼下，然而一把伞容纳两个成年男性实在困难，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余苏杭不知道的是，这里和谢淮惯住的地方完全是两个方向，足以见得他刚才所说的顺路全是扯淡。

    谢淮紧赶慢赶，好歹在九点之前到了家。他换下被潮气浸染的衣服，澡都没来得及洗就拨通了视频。

    算算时间，余苏杭大概也只来得及洗个澡。

    谢淮照例跟人打了招呼，然后以另一个身份第二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吃饭了吗？”

    这次余苏杭的答案变成了没有。

    一时间，谢淮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自己当初说的他的确做到了，余苏杭对River的信任和依赖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

    但也仅限于River。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有这种特权，包括“谢淮”在内。

    他很清楚，毕竟才认识不久，人家不愿意对他袒露心扉也是应该的，他也不是为获取余苏杭的信任而来的。

    但与此同时，谢淮也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余苏杭发现“谢淮”就是“River”，自己真的能百分之百地保证对方会接受他吗？

    站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都只会觉得这是个骗局。

    因为一时冲动而导致事态逐渐偏离掌控，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在谢淮身上发生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余苏杭不愿意接受，他也有无数种方法能留住他。他是个dom，怎么利用一个sub的弱点，他再清楚不过。

    但谢淮不想这么做。

    看着屏幕里青年与几十分钟前截然不同的神情，谢淮缓缓地眯起了眼。

    既然局势已经被动了，那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至少给人一点心理准备。

    他得想个办法露出点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