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疯批忠犬烤红薯
徐喜后来都不知道当时怎么就狠心割腕了,在被关了三天之后精神错乱,又被姜淹激怒,所以纯粹是为了报复姜淹,就像他看过的无数狗血文那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天喊地一番,然后割腕,人人都割腕,连只狗都要割腕。不然没法表现出自己的意志坚定。 他就像狗血文里的角色一样。他竟然活成了这个样子。 他割腕后姜淹也崩溃了,医生说姜淹抱着他去医院的场景让他记忆犹新,恐怕终身难忘,有种恐怖片的惊悚和悲剧般地无助。姜淹当时身上全是血,跟从血池里刚捞出来的一样。他紧紧抱着徐喜跑到医院的时候踉踉跄跄的,眼神里都没有光了。 医生说,他看见姜淹的样子,差点以为人是他杀的。 徐喜听到这些的时候,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仅剩的只是无比的憎恨和厌恶。他跟医生说,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姜淹指使的?是不是?他还痴心妄想什么呢?换取我犯贱的同情吗! 医生怔住,随后道,我只是说出事实,怕你再想不开,受罪的是你们两个。我跟姜淹认识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失魂落魄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塌了。 徐喜没再说话,他看到姜淹的影子在门外一闪而过,他恨不得拿起病床床头的水杯砸过去,让他永远在他眼前消失。 徐喜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被姜淹囚禁那么多天的事情,包括他们所有不正常的感情和性爱,他觉得说了也没有人会信,别人还只是当他是个神经病。 对啊,他还是个精神病呢! 徐喜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即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满脑子都是姜淹浸在血里的脸,和自己多少次无助哀求却没有得到对方解救的绝望眼神。 如果说姜淹这辈子是个恐怖故事,那他徐喜这辈子到底是个庸俗笑话,但一点儿也不好笑,只剩庸俗。 人啊,好像不管怎么活,都是错的。 ︿︿︿︿︿︿ 徐喜打了点滴吃了药,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依稀记得以前跟姜淹的对话。好像还是跟他的有关的。 徐喜记得他毫不客气地对姜淹说,你的口味真的很差。没人看的,你偏要看。我写的就是一坨屎,你还吃得最香。 你不准这么说自己。他记得姜淹当时很生气,差点又要发疯一样。 你又犯病了?这么大声跟我说话?徐喜拿手指戳着姜淹的胸口,戳出月牙样的指甲印。 姜淹立刻就过来对他又亲又抱的。 我是太爱你了才会这样……你不要再说自己写的不好了,我就不会凶你嘛。我刚才是太着急,你知道我有时候控制不住我自己嘛…… 你何止是有时候,你是无时无刻不。徐喜本来还有些生气,但是靠在姜淹肩上的时候忽然就偷着笑了。 徐喜从梦里醒来,枕头打湿了一片。 这种回忆再也不可能在现实重现了。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看到姜淹靠在病房门外,他蹲在门后面,没有睡觉,就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喜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姜淹还蹲在门外。 不知那个疯子一个人哭了多久,反正徐喜每次看见他缩在外面的时候,他眼睛一直是红肿的,眼皮晶莹浮肿,像锅里快煮烂的饺子皮。 这几天吃药打针都是医生和护士在做,徐喜因为伤口太大引发感染,于是发烧不退,所以不得不多住几天院。 真他娘的作死。徐喜看着消炎的点滴一点一点从袋子里滴落流入他的身体,就像当时姜淹这个变态把jingye都注入他的身体里一样,于是他心想,都他妈怪那个傻逼姜淹。 姜淹天天都来看他,徐喜是知道的,但姜淹从来不敢正面见他。他是怕徐喜在看到他的那张脸的时候又情绪崩溃,再次做出什么傻事来。比起被伤害,他更怕徐喜刺伤自己,那是他感到难以忍受的。 姜淹已经知道了,徐喜不仅从未爱过他,还恨他恨得要死,哪怕是死了也不愿意继续待在他身边了。他留一具白骨给他,或是一撮灰,也不会再以rou身相爱,更得不到彼此的灵魂。 曾经的欢爱和刀尖上的一点点的甜蜜,不过是徐喜因为害怕他、怨恨他而不得不委身于他故意制造的泡沫浮影、虚幻的假象。 姜淹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异类,他配不上徐喜的,徐喜的世界是正常的,他的世界早就被扭曲,被他母亲、被他自己,慢慢扭曲到无法融入正常人的世界了。 姜淹远远地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睡着的徐喜,内心凄寒。他手上多了那么多针孔,都是因为他,因为他错怪他把他关到阁楼的小黑屋,因为他一次次残忍地强暴,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无法挽回的监禁。 姜淹看了徐喜很久,也没有看到他在他面前醒过来。 可能他早就醒了,或者根本没睡着,只是根本不想面对这个让他感到不寒而栗、浑身都恶心的人渣吧。 他到底跟母亲是一样的人,他跟她,他们两个,都是夺去了别人的人生来满足自己,他们原来没有任何区别啊…… 姜淹扶额,脊背靠着墙壁慢慢地滑落下来,垮了下去,就再也不能起来了。 他再也得不到任何幸福,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任何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的幸福已经被他亲手毁了。 ︿︿︿︿︿︿ 姜淹问徐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徐喜说,你不去开庭不见客户啊,天天陪我待医院。 姜淹说,工作我都处理掉了,最近也不接案子了,所以…… 徐喜看着他,忽然说: “你怎么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的?” 姜淹正在给他削苹果,手一抖就削到手上,指缝渗血。 是徐喜看见他蹲在墙角让他进屋的,现在又问他怎么有胆子出现在他面前的。 “我会走的,等你好了我就走,真的。”姜淹看向徐喜,徐喜厌恶那让他一次次动摇然后害他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目光,于是转过头。 “不是你走,是我走。你别再想囚禁我了,把我的所有东西都还给我,手机、身份证、还有其他你拿走的,都还给我。”他说。 姜淹愣了愣,虽然他早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但听到徐喜亲口说出来,他一时间还是感到心碎不已。 “不然,我还可以再死一次,你不可能救过来的。” “嗯,好。”姜淹削好苹果端给徐喜,徐喜看到苹果上有他指尖上的血,于是都倒进床底的垃圾桶。 姜淹也什么都没说。 “你也别再看了,我不会写的大结局了,本来到金圣贤死了之后就没什么好写的了,后面都是扯闲蛋。”徐喜又道。 姜淹在他身后点点头,徐喜听见他耸肩抽泣的声音。 “你不想写就不要写了,我也可以忍徐喜不完结的,我可以一遍一遍看前面的章节,自己把后面的想出来……但是你不要再这样做了……不要再想着自杀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幸福快乐地活着……” 徐喜捏着心口,感到胸闷窒息。 幸福个屁,都是因为你,我不可能幸福了。 因为我要离开的人也是我犯贱爱上的人,混蛋。 ︿︿︿︿︿︿ 徐喜借着从窗帘缝隙处溜进来的阳光,照亮自己手腕上一道不浅的伤疤。 从此它就要跟随他一辈子了,像条影子一样。 手腕翻过来,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不知道打了多少有用没用的药水进去,再加上流食。徐喜的两只手都没有地方扎了。 他记得被关在阁楼的时候姜淹跟他说,你要是不吃我就给你打营养液。 现在他可算是得逞了。让一堆人摁着他给他打吃的喝的,他心里得开心死了吧。 那些针眼密布,叫徐喜无法不想到以前被姜淹啃咬的满是印子的rufang和rutou,还有那些一颗一颗塞进他身体里的玻璃珠,也是这样密集地排列,他真的好恨他。 不是恨他在性爱上对他的虐待,而是怨恨即使在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私密的、变态的交合之后,姜淹依然多疑和疯癫,依然不相信他是不会离开他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徐喜擦擦滴泪的眼睛,一转头看到是姜淹在玻璃门外征求他的意见,问他可不可以现在进来的样子。 姜淹绕到徐喜的病床边,问他今天有没有胃口,想吃点什么吗? 徐喜确实感觉有些饿了,而且他也不想一直吃流食,嘴里寡淡了太多天,味蕾都快退化得尝不出甜咸来了。 “我想、我想吃……” “你想吃什么?”姜淹赶紧问他,“你想吃鸡蛋灌饼吗?” “不要,我想吃烤红薯。” 徐喜说完这话的两小时后就后悔不迭。 他在私人病房里听见外面的sao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也拉着吊水去看,看完猛地把门使劲儿一磕,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姜淹跟个憨批一样,买了一蛇皮袋的红薯回来,还自备烤箱。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就像白手起家的小摊贩一样提着这些东西大摇大摆地上了医院的楼梯。妈的,他不知道坐个电梯上来还少丢些人吗?徐喜气得在病房里跺脚骂娘。 “电梯、电梯不是还要等吗?怕你等不……” 徐喜非常无语。 “你就不会买好了拿上来吗!为什么自己买烤箱!”徐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淹问责。 “那个,外面的不太干净,谁知道他们用的什么炭烤的呀。”姜淹努力解释,一面蹲身解开那个蛇皮袋子,一堆红薯滴溜溜地从袋子里跑出来,姜淹又手忙脚乱地去挨个儿捡。 徐喜看着姜淹满病房跑着捡生红薯,越看越来气,他一个病人,要被一个神经病气吐血了。 姜淹捡回来,红薯上的脏土糊了一身西装,他看徐喜不高兴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了,于是又小心地问: “你不是想吃红薯嘛。” 徐喜强压怒火,他再乱动又得穿针了,他还得像紫薇一样挨扎。 “我有多大的胃啊……我最多吃两个,你买了有两百个了吧?” 姜淹掂了掂袋子,说应该没那么多,最多六十斤。 徐喜再也受不了了,他冲姜淹大声喊道: “你就不能改改吗?买什么都买一堆,多浪费啊?你真以为你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吗!” 姜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去拆烤箱的包装纸。 徐喜忽的一愣,他现在质问他干什么?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反正浪费也跟他没关系,反正他俩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在这儿跟对傻逼丈夫不满的怨妻一样嚎什么嚎? 徐喜咬咬牙。 “算了,你爱咋咋地吧。”徐喜赌气钻被子里去了,头都蒙住,他听见姜淹慌慌张张地跟他道歉。 “别,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买这么多了,我怕,我是怕你不够……” 徐喜在被子里瑟缩颤抖着,眼泪哗哗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