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直到看到了新闻，才知道白辰和言落封的合作已经落实，但对外宣称是白鹤集团和某某有限公司的合作，如果仔细查下去就会知道这家公司也是沈氏的产业，只是让我惊讶的是，这个项目竟然投了两个亿的资金。

    我给白辰打了电话，他不想在电话里细说，约我去了某家新开的酒吧。

    我如约而至，电梯直达顶层的包厢，推门进去，白辰坐在沙发中间，旁边坐着三四个少爷，还有两个正跟着音乐跳舞，桌上摆满了烈酒和香槟，筛盅歪七八倒，骰子散得到处都是。

    白辰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坐在白辰身边的少爷赶忙起身，把位子让给了我。

    “兴致倒是不错。”我说。

    白辰笑了笑，“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日子，当然要放肆点。”

    我和白辰的关系不近不远，但上流社会很少有捂得严实的秘密，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不拿出来放在明面上谈罢了，实则背地里早已传了个遍。

    白家的那点陈谷子烂麻的事也是被人嚼烂了舌根，纵使我不太在意，也有所耳闻，虽然明面上白辰是白鹤集团的总裁，如今的白氏家主，但实权还是掌握在他爷爷手里，身边又坐着一群老屁股，显而易见，白辰的日子是不太好过的，所以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轻轻松松地，拿出了一个亿的资金？

    “白先生能力出众，有你掌管白鹤集团，白老先生也是有福气。”我淡淡地笑着，接过旁边少爷给我倒的酒。

    白辰看了我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谬赞了，多亏有你的帮忙，我也只是出了一小部分力罢了。”

    我抿了一口酒，笑笑不说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我所料的那样，果然这里头大部分的资金来源是从言落封那里走的。

    不过他怎么会想给这个项目投这么多的钱？难不成真的人老了，开始想做点好事积积阴德了？

    我自然不会信，我去出家的可能性倒更大点。

    来见白辰一面也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现在问完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留，我放下酒杯，对白辰说道：“知道你爱喝酒，来之前我托人送来了一瓶72年的拉图藏酒，我喜静，在这里也是打扰你玩乐的兴致，就先告辞了。”

    白辰看向我，笑着回道：“这么客气啊，叫我怎么好意思，沈先生肯舍爱，不留下一起喝一杯？”

    “也算是之前的谢礼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不便多留。”我说。

    白辰挑了挑眉，“之前那事儿，你不是请了顿饭？”

    我说：“你不是说你不好打发？”

    我看着白辰，他拿着酒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行了，不留你了，家里那小情人惦记得很吧？”白辰促狭地看了我一眼。

    我耸了耸肩，“是啊，一分钟不看着都不行。”

    回去的路上，我给言落封打了个电话，当然不好直接过问那两个亿的事儿，只能点到为止地提了一下沈氏那家分公司。

    钱走沈氏的账目，我自然有权利过问，只是我原本以为言落封会藏着捂着，没想到他直接回了句“那些钱都是干净的，你大可放心”，这倒是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言落封的回答太过坦荡，我也没了心思再问更多的，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快到家的时候，盛裕岩给我发来了要加班的消息，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给江亦打了电话，让他查出盛裕岩的工作室地点后，叫司机改了目的地。

    去的路上竟然还有点波折，前面的一辆玛莎拉蒂不知道是不是司机新手上路，突然变了道，载我的刘师傅经验老道，急忙打了方向盘，有惊无险，但还是剐蹭到了一点。

    两辆车停在路中央，刘师傅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随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侧过头，透过窗去看，那辆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一身名牌，神情张扬跋扈，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然后插着口袋抬着下巴看着老刘。

    老刘有了点年纪，我也懒得让他和年轻人多计较，降下车窗，说道：“报警吧，让交警查查他的驾驶证。”

    那年轻人一下脸色就变了，跑过来，指着我说：“你撞了我的车，还好意思报警？我这辆可是新款！”

    我看了他一眼，按下按钮，升上了车窗。

    老刘回来了，说已经报了警，把车号也报上去了。

    我点点头，让他继续开车，“明天换辆车吧。”

    “沈总这是……”老刘从后视镜里看向我。

    “这辆车脏了，不干净。”我说。

    老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路上有了这么一遭，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就比预计的晚了一点，我也没和盛裕岩说我要来，来早来晚都一样。

    盛裕岩在的是个小工作室，品牌建立不过两年，以私人定制为主，去年的冬季新品系列被一个富豪的妻子看中，才有了点热度。

    工作室在办公楼的九层，拐了个角就能看到，推门进去，地方挺大的，五脏俱全。

    工作室里没什么人，要么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屏幕里的设计稿看，要么就是趴在桌上补觉。

    我拍了拍那个正在画图的，问道：“你好，请问盛裕岩在哪里？”

    “啊……盛裕岩？好像去洗手间了。”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然后又俯首画图去了。

    我本想着找个地方等他，转念一想，抬脚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过了个拐角，便看到洗手间的标志，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听得不太真切。

    男厕所的门是虚掩的，我抬手刚想推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放开，有人来了怎么办？”

    “你慌什么？现在不是没人么？”

    我心头一跳，轻手轻脚推开了门，厕所进去是一条走廊，拐个弯才能看到隔间，算是隐蔽。

    “我要走了。”

    “等等……”

    我一步一步走过拐角，心里一阵阵发慌，又莫名冲上来一股火气，可就在我快要转过拐角的时候，我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怎的，我竟有些不太想去一看究竟了。

    厕所里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盯着脚下瓷白的地砖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了。

    坐上车，开过几条街后，盛裕岩给我发来了消息，说是已经离开工作室了，我看了一眼，回复了一句今天要加班，就不回家了，随后对老刘说：“今天去老宅吧。”

    “是。”老刘打着方向盘，换了方向。

    一直不愿回老宅的缘故还有一个，是因为母亲还住在老宅，我不愿多见她，她也懒得看到我，但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回过老宅，底下已经有了不少传闻，现在回去看一眼，当是平息流言了。

    老宅里侍奉的仆人不多，我到的时候，只有管老家过来迎接，他接过我的外套，垂着眼眸说道：“您回来大家都不知道，夫人已经歇下了。”

    “嗯，明天再说吧。”我说。

    “夫人命下人每天都要打扫少爷的房间，干净得很，和原来一模一样，”管家带着我往楼上走，“夫人心里也是念着少爷的，她也不敢进少爷的屋子，生怕睹物思人。”

    “知道了，”我说，“以后我会多回来看看她的。”

    管家点点头，应了一声。

    “父亲最近身体如何了？”我问。

    “沈老爷病来得太急，以前不注重调理身体，现在病重如山倒，只能慢慢养着，一天统共醒三四回，大部分时间都睡过去了。”管家回道。

    我笑了笑，“睡着也好，醒来了，就要事事cao心。”

    管家讪笑几声，“老爷cao劳了半辈子，您这样体贴稳重，他一定能放心调养身体。”

    我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明事理。”

    “少爷，我是沈家的管家，伺候的自然是沈家的家主。”管家走到我曾经住的房间门前，推开门，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辛苦你了，”我笑着说道，“难为你这么晚还起来为我开门。”

    管家摇摇头，“哪有的事，伺候少爷是应该的，少爷用餐了么？家里煮了点甜汤，是夫人亲手熬的，您若是饿了，我就叫人送一碗上来。”

    “不用了，父亲最喜欢喝母亲做的甜汤，我要是喝了，估计母亲会不高兴吧。”我走进房间里，果不其然，房间里的每一处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也一处未动，完完整整地放着。

    管家只好笑，不能说什么，恭敬地说了一声“那少爷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沈家老宅建得早，虽然翻新过几次，风格也从中式改成了欧式，但那股陈旧的气味一直还在，灯光再温暖，也透着阴冷的温度，让人很不舒服。

    冲了个澡，我坐在床上，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只见盛裕岩竟然给我发了数十条多信，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去。

    还给我打了几个语音，但因为我设了静音，所以没能听到。

    我看着那满屏的消息，顿时觉得很累，退出了聊天窗口，锁了屏，眼不见心静。

    白辰说起盛裕岩的过往时，我是不在意的，说是不在意，也不准确，应该是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在意。

    心里很乱，大脑里也是混乱地随机闪过和盛裕岩相处的情景。

    我闭了闭眼，打开手机告诉江亦让他派几个人跟着盛裕岩，每天的行程，和谁见过面，发生了什么，我都要一一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