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摘灵丹(白莲背叛)
书迷正在阅读:白费、爱哭的狗狗【0S1M】、智者也入爱河gl、公共男高生(双/n)、[总攻]恋爱周期、一见两钟情(sm调教/ np)、当病娇碰上社恐偏执受、一不小心进了黄文怎么破?、干翻美强惨、利马与斯德哥尔摩
游谷以后,冥九殇便回到药谷幽院,还是躺在冷硬的玄铁床上,右脸上以黥刑刺的字已被丹师用药浸去。 半月馀后,忙于筹办大婚之事的殷辞绝穿着一身比素日显眼的红袍,来到冷清寥落的冥九殇住处。 冥九殇知道,摘灵丹时候到了。 他极其平静地喝下丹师提前准备的药液,认真对殷辞绝行了跪礼,道:“冥九殇原为取人性命的无义之人,性命卑贱,不值一得。是主人救杀人玄枭于血海炼狱,传授功法,亲自赐名,冥九殇的一切皆由主人所赐。” 说到这,冥九殇和来冷寂隐忍的脸上浮起一丝极浅的微笑,彷佛坠了泥的玉石被洗濯,俊逸而温润的眸光跃然而起,一瞬之后无声落回墨潭底。 “如今冥九殇奉上灵丹,万望得报主人天恩的万分之一。” 他把手放到小腹之处,化指为锋,决绝而镇定地捅破修士之躯--! 剜骨似的锥心剧痛从修士的致命xue位汹涌扑出。冥九殇牙关一颤,没忍住吐出第一口血。 “咳……” 腥味漫开,殷辞绝眸底猩红泛寒,如无羁刀下凝冰的血,苦涩至极。 冥九殇没有停顿,把断裂的筋脉连着黑红的血丝和rou扯出腹腔的血窟。他的躯体剧痛到痉挛不已,却仍然跪的笔直,摊开手心,一颗湿软血腥的灵丹放在其上。 止不住的血,滴落滴落地从指缝落到地上。 灵丹连着灵脉,下刻,冥九殇体内的绝灵根焚起寒火!灵根崩断的撕裂声一寸寸地传出,从活人体内残忍地剥离出来。 冥九殇浑身陷于烈烈红莲之中,吐出的血完全染污下巴和咽喉。 灵火灼热,冥九殇最后说:“属下先走一步。九殇死后,主人万望珍重。” 森然焚体的寒火带走了冥九殇的影子。 灰烬飘零,一副映着淡淡青光的灵脉如丝如絮,完整而孤零地浮在殷辞绝面前。 殷辞绝摊开掌心,沾血的青红灵丹赫然躺在其上。 惊蛰。 血魔教六谷的人于血魔尊主的大婚之日齐聚,洪钟锣鼓鸣声不绝,点唱贺礼,热闹至极。 唯有一道单薄身影,远离喧闹,显得深寂而格格不入。 丹师无声无息地来到穿着凡间的粗麻黑衣,蒙着面的沉默男子身后。 原应自绝身亡的冥九殇低沉地问:“为何要大费周章,瞒着尊主,偷偷留我性命?” 丹师看了眼醒来发现自己大难不死仍无半点高兴,一派冷静寡欲的影卫,“因我知道了些事,不可说,不然我与毒师性命难保,唯有这样做,当作弥补。” 冥九殇眼底掠过一丝杀气,低低问:“与尊主有关?此事可会危及尊主性命?” 丹师不答,须臾冥九殇又垂下眼帘,“如今我修为全失,筋骨经脉已毁,不过是个废人。就算有危险,冥九殇又能做什麽?” 披着而立男人的脸皮的南阳丹师露出少女般的浅笑,指着坐在席上的囍服身影,反问:“若如今那人有难,你的身子虽已破破烂烂,可还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 “整座血魔教,要论谁会对他誓死跟随,不离不弃的,我竟只想到你一人了啊……” 丹师唏嘘的叹息落入耳中,冥九殇压着心底的忧虑,目光跟随殷辞绝与白皓华前去洞房。 红绸囍烛满目的房间内,殷辞绝压抑近百年的心意终能如愿,借着酒意上前紧紧抱住白皓华,“华儿……” “绝哥哥,华儿已脱离天宗,被天宗彻底除名了……从今以后,华儿只是绝哥哥的人了。” 白皓华情意绵绵地细声说,有点羞赧地把泪花擦在殷辞绝的肩上,感觉到一片偏凉的硬物抵住手背,低头一看,只见殷辞绝把一直佩戴着的碧玉,下面缀着一串罗缨和细致串珠。 都说“何以结恩情,美玉结罗缨”,这片碧玉,是凡间女子出嫁时才会佩戴之物,以示人有所属。 殷辞绝说:“孤打自出生起便没有爹娘的记忆,这枚玉,大概是娘亲留下的唯一信物,或者说遗物,孤一直戴着,但实质无多少感触。” “只是,孤无父无母,只有这个能送出手,合着这枚玉也有嫁人贺喜之意,孤想着,送给华儿也适合……” 今日摆上宴席的琼露灵酒皆有一千年份,酒力劲,后劲大,殷辞绝喝多了,连元婴修为也扛不住醉意,开口吐着醉醺醺的热气。 “孤想用它,换华儿的美人玉……”殷辞绝如魔似妖的闇暗眸中化着酒意,看起来竟有几分少年的忐忑和希冀。 白皓华静了一下。 高兴喝醉的人已靠上来,扯开他的金红凤纹囍服,抱住他亲吻啃咬他的肩膀,像头不安的野兽,“华儿……你还在记恨孤当年被殷段涛的诡计害得神智失常,在发狂逃走时无心夺了青鸿师弟的命吗?” 提到这个名字,白皓华眼底倏变冰冷刺骨,至极到扭曲的恨意夺眶而出。 在殷辞绝抬起头时,又尽化作暖意的涓涓细流,白皓华深深地看向他恨了百年的枕边人,嘴边缓缓扬起虚妄而残忍的浅笑,“当然……” “不能啊。” 殷辞绝眼中的娇弱少年撕开脸皮,露出狰狞恨极的真面目,刹那间,殷辞绝调动真元逼出体内的酒气,少年颠簸流离,逃亡杀敌时淬炼出来的警觉性提到极点,身躯猛然化作一道鹏般大影,往后掠去! 他却仍是晚了一步,殷辞绝捂住腹部深得可见森森白骨的血洞,不可置信地望着白皓华,骤染猩红的锋眸内,疯魔之气夺夺而出…… 白皓华竟然像他对待冥九殇那般,想对他的灵丹出手。 他深爱了百年的青年……他不惜一切疼着,护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白皓华舔了下手上温热腥红的血,扬起的笑靥那般单纯,清秀,而癫狂,抢在殷辞绝开口之前悠悠道:“绝哥哥想问为何?” 他用沾血的手封起美人玉,放在脸上蹭了蹭,像只想念主人的灵宠,轻细地说:“当年我跟青鸿哥哥正要相好啊……只差一步,便阴差阳错,这是一恨。” “我最初刻意接济背叛师门的你,就是为了蛰伏等待机会,为青鸿报仇雪恨。”白皓华温柔地笑说:“可惜啊……你大难不死,还有奇遇,以我当年的浅薄修为是杀不死你了。” 殷辞绝唇边渗出蜿蜒鲜血,他没去管,也没打断白皓华。 白皓华珍而重之地收好当年准备送给魏青鸿的定情信物,指尖轻缓地画了道印,像戳破一层薄纸般,戳破了毒师以药物为他掩盖多年的男人气味,除了殷辞绝的,还有另一股…… 殷辞绝脸色铁青,苍白而恨极。 “至于其二啊……” 白皓华娇然一笑,突然问道:“绝哥哥知道殷段涛那老妖是如何为我疏通灵脉,定期调理身子的吗?” 殷辞绝心头一沉,一个他曾经想过,极害怕真会发生,而被白皓华刻意用各种举动抹杀了的想法重新从冒出,叫他痛得双目模煳昏黑。 鼎炉。 “那个老妖就跟绝哥哥一样啊,每次召我,看见我的第一眼便猴急地扑上来,张开我的身体品嚐……”白皓华轻抚已不知被男人睡过多少次的双性身体,眉角带着委身承欢的屈辱和道不明的眷恋,“知道我为何分明这般恨你,在身中九殇毒的时候想的却是你吗?” “因为我的青鸿哥哥啊,说道侣之交也该淡如水的。”白皓华闭上眼,那刺痛人心的妖邪媚笑终于消失,“他与你们这些禽兽不一样。” “……呵。” 殷辞绝凄厉地轻笑,然后失控般爆发出恨极而讥讽地连声冷笑,“哈哈哈哈哈哈……!!” 白皓华冷眼看他发疯。 “华儿啊……孤的好华儿。”殷辞绝笑得连泪也沁出来了,他直起流血的腹背,刚炼如刀山地狱,千刀万刃在前,他走前一步说:“孤家终于懂你了。” “你恨孤霸道孤横,从来不顾你的感受,想要你时便扯你衣服,把你当成娈童一般,可对?”殷辞绝冷冷地笑,“可你从来不说。” “孤做得不对时,你从不告诉孤,也从不教导孤如何才能让你真心实意地感到快乐,让孤家以为……你是真心欢喜的。” 白皓华的喉咙突然有微细的滑动。 可向来对他呵护备至,见不得他受丁点痛的殷辞绝,如今视而不见,他继续说:“你的心里愈苦,掩饰得愈是深,愈是笑靥如花,因为你从始至终对孤没有丝毫爱意,只视孤为必须忍耐的仇人。” 他的眼中再无情意,从白皓华对他出手那刻起,就没有了。 全盘托出的深情,往往如千里之堤,溃于蚁xue。 殷辞绝眉间的魔气漫延,逼近白皓华的脚步顿下,杀人如麻的眼眸无半分光亮,冥暗而窒抑,森然讥笑,“怎麽?华儿怕了?” 白皓华终于撑不止,躬身吐出好大一口热血,“咳咳……!” 殷辞绝如今心神大伤,身上的元婴大能之威便如阎罗地狱般煞毒凶烈,他又是血修,血便是他的刃,以白皓华金丹二重的修为如何能挡? 白皓华视野一恍,血映入眼如墨潭红莲,他流了这麽多的血啊…… “怎会?” 白皓华抹去唇边的血,重新抬直腰,“华儿要对付的可是绝哥哥啊,怎会没有万全准备呢?” 殷辞绝看着他毫无旧情的眉眼,没有接话,须臾才继续逼近他。 “绝哥哥还想靠近吗?” 元婴之威给白皓华太大压力,他退后半步,叫人栗然地寒声笑道:“刚才刺入你丹xue的,是我清理出来的九殇馀毒和古槐毒呢。” 殷辞绝脚步一顿,脸色森冷,只见白皓华勾起尾指,突然折断了自己的指骨。 咔。 殷辞绝瞳孔大颤,踉跄退后,脸上七孔涌血不止,脖颈和手背的皮肤泛起败血症般的紫红色,而被捅穿的腹中钻出自爆修为般的剧痛,叫他双腿发软,跌在地上咳血不止。 殷辞绝颤巍巍地往上看,哪有什麽断掉的手指,那分明是枚古槐根……像蛊一样的纵毒之主。 在为白皓华治毒的过程里,殷辞绝就听丹师讲解了九殇毒的可怕之处。九殇毒分好几重,其中一重为“心痛”。 心痛,会叫中毒者看见幻觉,五感麻乱,只能看见心爱之人的幻影。 白皓华背叛,竟使刚流入他体内的情毒一下子暴涨成这样了吗…… 白皓华不再多言,挥袖带出个古怪的山川纹乾坤袋,大开的袋口连着一方小世界,殷辞绝心知里面必然危机重重,九死一生,正搜括着逃生的方法,忽觉一道带着杀气的劲风夺夺逼紧--! 殷辞绝心中警钟大响,回头迎敌,竟见一个原以为只有午夜梦回找自己索命的份的狠绝身影…… 殷辞绝怔怔愣住,连白皓华眼底也露错愕之色,动作一顿。 冥九殇蒙着面,剑意大盛,暗杀之剑通透漆黑,他将生死抛诸脑后,飞身直刺白皓华! 锋利狭长的身影刺痛殷辞绝的眼。 电光石火之间,他如一柄宁碎不弯,有去无回的剑,割破苍茫景色,冒死为主人破军开路-- 冥九殇全副精力落在这一剑中。 突破殷辞绝为了洞房之夜特意铺下的结界费了他和丹师太多时间,待进来后,浓烈的血腥味便如一汪饱蘸的池,叫人胃部翻滚,厌恶不已。 他身为殷辞绝摩下最好的那个影卫,却来迟了,只听见白皓华后面的零星诛心咒怨之言……却已足以让他解开以前的疑惑。 他往莲池殿那次就想过,尊主如此喜爱白大人,怎会忍心在下属面前强要他,折辱他? 如今冥九殇终于想通,殷辞绝不懂爱人。 在凡间时自小孤苦,生活艰难,养成了殷辞绝折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狠辣血性,之后被仙人带回天宗,殷辞绝才压抑了性子,收敛了暴戾,直到遭师父加害,同门抛弃,这些天性便扭曲地挣破出来,在辞辞绝心底扎了根,永远收不回去。 因此他对白皓华霸道,掌控,不近人情,但他也一直竭力压着狠性,去怜惜,去令白皓华更加快乐…… 冥九殇横眉厉极,纵身一剑,宛如杀神,奈何他修为尽失,哪怕倾尽全力,也未能伤白皓华分毫。 刃端龟裂,下刻,刃身碎裂成齑,冥九殇并未意外,他要的只是白皓华的一瞬分心。 目光微偏,他的尊主果然已从连番变故中冷静下来,在电光石火间画好阵,并引爆数十件上乘法宝,磅礡滔天的灵流火光逼得白皓华无法隔近! 纵身入阵的前一瞬,殷辞绝对冥九殇伸出手。 冥九殇本便打着以死换殷辞绝生机的打算,他的身子悬空失力,不是被白皓华杀死,就是被引爆法宝的杀伤力卷入。 不论如何,他已自断退路。 却不想,有一只手忍着被紊乱灵流绞得血rou横飞的痛楚,从血火中伸出来,毅然捉住了他。 白皓华的“千机”,银蚕丝已射近,殷辞绝放弃闪避,抱紧坠下来的影卫,一同跌进传送阵中。 白皓华站在法宝引爆的火海之后,看了眼收回来的两根银蚕丝,前端沾血,想必已使殷辞绝重创。虽然不甘愿放虎归山,但他没有追上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做。 他取出一件佛莲形状的法宝,释出清净雪气,在火中勉强开出一条小路,穿过去,他俯视逐渐在阵口之下变小的黑点,讥讽地笑着,终于运用真元,对那人说出忍了百年的话: “殷辞绝,你真可怜。荏苒百年,身边还是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