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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 断情根(微擦枪)

    民国末年,新时代的科技涌现,清平省如火如荼地快速发展。

    殷辞绝带着女鬼找到沾着阴间气息的活人时,他正坐在酒吧对面的马路栏杆上,晃着腿,孤身一人地看着红男绿女嗨着进去,喝得烂醉地出来,一批接一批人,他脸上毫无神情变幻,竟有几分出世之感。

    那活人原来还只是个少年,在路口坐了大半宿,也无一人关注,彷佛谁也没有看到他……

    “苏蓟?”

    蓦地响起的清冷声音吸去少年的注意,抬头,只见红罗裙影,清俊玉脸,眉眼透着丝丝鬼气。

    “哦,意外。我好久没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了。大哥哥真厉害。”少年苏蓟换了个姿势,翘起一条腿,重心向后移,看起来摇摇欲坠,又一身轻盈。

    “无人叫名字吗,难怪阳气愈发淡了。”转眼间已活过八十年的殷辞绝依旧一副青年模样,敛眉时透出几分斯文的知性,但缠绕不散的鬼气使他看起来不像写书人,更像摊开笔墨,记下生死轮回的冥判,笔锋带戾,平白沾煞。

    “哎,你这小家伙竟然藏在这种胭脂水粉之地了,可真叫我们好找,我家郎君都找了你三年啦。”女鬼飘过殷辞绝,浮在苏蓟面前,轻挑地托起他的下巴占便宜。

    “嗯……近看真不错,皮肤白白嫰嫰的,可惜年纪嫰了点,不是奴家的菜呢。”

    女鬼款款地笑,呵气如兰,肆无忌惮地调戏着良家孩子。

    谁知苏蓟不仅不害怕,还自然地调戏回去,“jiejie喜欢年纪大的吗?那等我长大了,你再来找我嘛。”

    看那迷倒三千同胞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娃儿的微笑,无疑是天生的女性杀手。

    他看了眼女鬼纤纤手指的红指甲,嘴甜地笑说:“jiejie配红色的指甲油真好看,这个古风的烟熏妆也是,浓而不俗,艳而不妖,我都没在街上看过有人能把凤院名伶的浓妆hold得那麽好。”

    他还说了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女鬼娇嗔着刮他的下巴,“你这卖弄文采的小孟浪。害鬼jiejie都想丢下郎主,跟你回家了。”

    “当然可以,我家很大的。有这麽漂亮的鬼儿jiejie跟回家,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女鬼“哎呀”一声,故作羞涩地掩住红脸,乐呵呵地笑,眼里全是对戏的兴奋。

    她往后瞥了眼还不会用留声机和电视机,活得像个老古董的殷辞绝,看到一张板起的脸。

    “不知羞耻,伤风败俗。”

    (ー′ー)

    “哎呀哥哥别这麽说嘛~”苏蓟跳下来,仗着自己年纪小,一口一个哥哥说得熘口,“现在滥交和luanlun才是潮流啊。”

    他这话深得拥有一颗时尚的心的女鬼喜欢,“嘤嘤嘤嘤怎麽办,奴家好喜欢你,可是人家已经是郎主的了,苏郎会嫌弃鬼儿吗?”

    “绝没要过你。”

    殷辞绝一本正经,脸色隐隐发绿。

    然而两个沙凋一拍即合,一见如故,已经投入对戏的乐趣不能自拔,谁也没管殷辞绝说什麽,绿帽照套他头上。

    苏蓟还没拿到剧本,已经自创剧本自制舞台了,“不要紧啊,俗语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其实男人也是一样的,老公不如jian夫,jian夫不如叫鸭,鬼儿别哭别哭。”

    殷辞绝极轻地“啧”了声,语调深沉,认认真真地问:“绝听闻冥府为了紧贴时代发展,也开始设地狱双人情侣间了,需要绝请两位进去演吗?”

    “……”

    两只不正经的鬼这才安静如鸡。

    殷辞绝这才问苏蓟,“你知道自己是什麽情况麽?”

    苏蓟有点迟疑地点头,“毕竟出生在苏家,修真世家,多数猜到点吧,我是类似阴犬那种东西吧……可是,苏家依然准我进门,家里人也照常待我,我现在这样也没关系吧?”

    殷辞绝摇头,淡淡道:“不阴不阳,非天道所容。”

    “那……那哥哥你呢?我好像在梦中听过,殷魔重现,阴官老祖……”

    “那不是梦,是你在忘川路上,听见幽魂低论。”

    “你与绝的情况相近,但不是半子,而是龙鲤命格的奇子,财运好,招宝物;福运高,保你大难不死。苏家之所以依然视你如己出,百般疼爱,也是因你命定福泽恩厚。”

    苏蓟与殷辞绝的命就像两极,一人是福,一人是煞。

    “若你仍想留在苏家,孝顺两老,当为阴官。”看出苏蓟仍有疑问,或想拒绝,殷辞绝无情地道:“天道小气,不留无用的异数。”

    短短一刻,寥寥几句虚语,苏蓟便煳里煳涂地成了阴官老祖的第一个下属。

    梦里的半身飘到冥府烙了鬼印,办了证回来,第一件工作就啪一声拍在苏蓟脸上。

    “……”拿着冥纸,苏蓟委屈地看着不懂官僚制度和适应期为何物的老古董。

    “殷家上有异?”苏蓟愕然,“殷哥哥不自己上殷山调查?”

    要知道,南苏北殷两大世家势成水火啊,怎的第一份工作就这麽难啃?他怎麽进人家的大门口?

    殷辞绝脸色沉沉,有点郁闷,“……上不去。”

    啊……

    苏蓟用尽眼色,小心翼翼地问:“殷哥哥,到底与殷家有何深仇大恨啊……”

    “绝也不知。”

    殷辞绝闭了闭眼,他恨的,难道不该是姓白的竖子麽?为何最后结怨的却是殷家?

    九殇陪情根错种的魔尊跌落地界后,又怎麽样了?

    ?

    传送阵开,天地变色,殷辞绝抱着冥九殇,坠入一方不知名字的地域。两人醒来时,身上痛极,血流进溪河里,染成猩红的小旋涡。

    冥九殇从殷辞绝的怀中起来,抱起一身冷汗的昏厥之人,看向他的后背,被白皓华以银蚕丝刺出的两处伤口深深刺痛眼睛。

    若非为了带上他,尊主哪里会受这麽重的伤?

    他自以为舍身救主,最后却连累了主人……

    白皓华的“千机”是从玄冰寒川中取材铸炼的,阴寒之气极盛,殷辞绝身中剧毒,正逢真气紊乱之际,哪里抵御得了冷?他本身地迷迷煳煳的靠近冥九殇,想要从那同样冰冷的身上汲取温暖。

    殷辞绝以不容避免的力气扑向冥九殇,冥九殇怕他摔倒不敢挣扎,只得手忙脚乱地护着他,结果被殷辞绝压在地上。

    殷辞绝双眼紧闭,唇片青白如霜,抖动张嘴,“……冷……”他的下巴从冥九殇的肩窝移到嘴边,神智不清地压下去,粗暴地夺取灼热的气息,四肢爆发出可怕的力气缠住男人的躯体。

    “唔……!主、唔哼……”

    唇齿激烈地缠合,殷辞绝疯狂地勾弄他的牙rou和嫰舌,侵入至舌根,夺取气息,血味在嘴里蔓延……

    冥九殇墨发披乱,几乎窒息,喘着粗气,抬头只见殷辞绝已睁开了眼,如墨如夜,魔气浓烈得看寻不着丁点光。

    “白、皓、华。”

    殷辞绝从牙根挤出森然至极的声音,好像封进无羁刀的万只冤魂齐哭。

    他猛力撕碎冥九殇身上的黑布!看见精瘦胸膛,俊美脸容狰狞如罗刹,下身却起了欲望,九殇毒将他的神智焚烧得无影无踪!他强硬地顶开冥九殇的腿间,把膝盖挤进来,顶撞男人的脆弱rou茎,又用肿胀的下体不断摩擦。

    “呃……”

    冥九殇躺在地上,无处可逃,胯间传来的痛楚和灼热让他困窘得无地自容,“主人……啊!”

    殷辞绝低头咬住了他的喉咙,鲜血洇出。殷辞绝品嚐着口中血腥,露出个慑人的冷笑。

    冥九殇闭眼忍受游走全身的不堪抚摸,乳尖、胸膛、腰侧、腿根……似乎全都沾上殷辞纯的气味,但冥九殇心知,神智迷乱的尊主此刻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谁,十有八九是把他错当成白皓华,才会对这副冷冰冰的身体做这种事吧……

    主人伤了痛了,影卫罪该当死,遑论只是为主人泄欲?冥九殇并无挣扎,可是他清楚,那个说不会让他痛的柔情尊主……不会再有了。

    等待他的只有跟以前一样的黑暗和折辱。

    冥九殇看着殷辞绝,像丢失了重要的宝物般,绝望得令人心碎。

    走火入魔的殷辞绝被他看得一时怔住,手僵硬地抽离他的身体,沉默地坐起来,解开大婚穿的刺眼囍服,因为背后伤得甚重,失血过多,解衣的动作比平常狼狈许多。

    冥九殇静静躺着等待,既不反抗,也不逃走,突然身体一暖,惊讶睁眼只见殷辞绝把殷红婚服盖在自己身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最近的石头。

    冥九殇心乱如麻,立即坐起跪地,压下惶然急唤住他,“尊主……”

    殷辞绝背对着他,把满背猩红落进影卫眼中,他咳嗽着用力自嘲,笑出血来,“孤逃走了,咳、咳……孤若是白皓华,就趁此刻煽动各名门大宗,讨伐魔教,血魔教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咳…咳、呵呵……基业没了,何来的尊?”殷辞绝嘶哑地开口:“孤果真没自称错,活该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啊……!”

    冥九殇心中一痛,连忙改口,“主人,冥九殇失言,主人赐罚。”

    殷辞绝扶着大石慢慢坐下,他的背挺不直了,脱力而苍凉地对冥九殇笑笑,“孤知你忠心,孤不会拿你泄愤的。”

    他深知被人伤了真心的痛。

    冥九殇仓惶地跪步行到殷辞绝身前,把保暖的红袍披回殷辞绝身上,向来泰然不惊的脸上满是焦急担忧之色。

    殷辞绝忍着沸腾暴胀的欲望,伸手去抚男人的脸,轻柔如对待爱犬。

    冥九殇心尖发颤,脸颊迎上殷辞绝冰冷的掌心,急切坚定地发毒誓:“属下绝不背叛主人,否则五雷轰顶,形神俱灭。”

    “冥九殇愿为主人死,只求主人振作……”

    他不忍叫张狂强悍的尊主落寞黯然至此。

    殷辞绝抚着他的脸颊,只觉肺腑痛得麻木了,轻轻一哂。

    “白皓华曾经,也是对孤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