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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220节

    他今日实在太得意忘形了。

    幸好刚才来的是自己人,幸好无人瞧见,要不然……

    想到自己这一份见不得人的心意恐会被她知晓,刚才还被喜悦萦绕满身的裴郁忽然冷得像是坠进了寒窖。

    砰的一声。

    裴郁重新把盒子合上了。

    绝不能让她知道。

    他承担不了她知道后有可能出现的任何不好的结果,一丁点都承担不了。

    仔细上了锁又把钥匙藏好,确保不会再有人看到,他也不敢再把它放于博古架上,他这平日来往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尤其是徐琅,平时他们都在家里的时候都是来他这边看书的,若是被他发现……

    裴郁蹙眉。

    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拿着盒子把它放到了里间的衣柜之中,这一番事做完,裴郁看着藏于衣柜之中的那只黑木盒子,方才彻底长松了口气。

    合上衣柜。

    他背靠着衣柜门站着。

    外头明月从窗中照进屋中,落在他的身上,斜落下一片清冷光辉,裴郁垂眸轻抚腰间的络子,忽然想到先前西街那些人议论的话。

    他倒是盼不得。

    盼不得真的成为她的赘婿才好。

    这样他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心意生怕她知道了。

    裴郁过往时候从未嫉妒过裴有卿,可在云葭的事情上,他却不止一次地嫉妒他,倘若他比他早出生一些,倘若他不是这样的出身,倘若……

    是不是他就能跟她在一起了?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倘若,裴郁靠着衣柜仰头,月光照在少年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依稀能看到他右侧颈上一粒淡得不能再淡的红痣,他就这样仰着头,手覆双眸,竟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那一身少年的青涩,逐渐有了一些风流。

    第355章 你若是还喜欢云葭,你就……

    裴有卿是第二日清晨离开庄子的。

    陪着陈氏简单地用了一顿早膳,他便与陈氏提出了告辞。

    陈氏神情憔悴,听到这话,反应都有些慢。

    她这一夜并没怎么歇息好,她原本就有认床的习惯,即便被褥和枕头都是自己过去用习惯了的,她还是因为环境的陌生和这阵子经历的事而辗转难眠,尤其庄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有,夜里的狗吠、蛙叫,清晨好不容易浅眠了一会,又是一阵鸡叫鸭叫,直吵得她头疼欲裂,仿佛天灵盖都要裂开了。

    她没睡好,脾气就越发不好。

    想跟从前在家里似的处置下人忽然想到子玉还在,又想到子玉昨晚的异样,那股子烦躁和不爽又被她强压下去了。

    她是真的怕了。

    就连此刻吃饭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端详起身边的青年,生怕他再跟昨夜似的说那些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陈氏是真的怕裴有卿出事。

    当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何况裴有卿还是她一手带到大的,再埋怨、再不高兴,他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是她这一生最骄傲最得意的存在。

    此刻见他放下碗筷,与她告辞,陈氏也急急忙忙放下了手中那碗并未喝多少的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有卿,小心翼翼问道:“你、你这就走了?”

    “嗯,今日就回临安了。”

    原本昨晚上他就该走了,但到庄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见母亲处处不自在,他便又多留了一夜,算是陪她。

    此刻却不得不离开了。

    “您安心在这待着,等儿子下次回来就好了,外面的护卫都是我仔细挑的,您在这不会有事,至于伺候您的丫鬟婆子……”实在是母亲从前习惯和重用的那些不是自己走就是被母亲打发离开了,如今留下的这些也是他尽力挑选出来,至少能保证身世清白。

    “都是身世清白信得过的,身契就在裴家,您不必担心会有人害您。”

    “但儿子还是得劝您一句。”

    母子俩吃饭的时候并未让人留下伺候,裴有卿此刻便也没有停顿看着陈氏说道:“他们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即便把自己卖给了咱们家,也是人,就算您不能将心比心待她们,也别动辄打骂,您……”见母亲脸色难看,他沉默一息,终是未把后面的话说完。

    “您想要有人用,想要有人护着,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要不然就算儿子给您找再多的人护着您也没用。”

    陈氏本就没睡好,心烦意乱,听到这话更是烦躁起来。

    可她也知道子玉说的都是对的,她想要有人可用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处置他们了,可她想到梓兰那个贱蹄子又实在忍不住,都是卑贱的已经卖了身的奴才,生死都系在她的手里,本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倒好,就因为她的一句处置一顿责罚就生了二心,背着她勾搭上了裴行昭那个混账畜生,现在就连子玉也来责怪她做的不对。

    凭什么?!

    陈氏心里实在恼火,又不愿再跟子玉起矛盾,便压抑着脾气垂眸抿唇道:“知道了。”

    裴有卿也不清楚她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说给他听的,但他能说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没法时时刻刻盯着母亲,除非他真的不准备再考功名了。

    只希望母亲在这修身养性,真能变好一些,别再像如今这样这么大的怨气。

    裴有卿又看了母亲一会,无声叹了口气后与陈氏说道:“那您好好歇息,儿子这就走了。”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

    陈氏听到这话立刻心生不舍,这里她就子玉这么一个信得过的,等子玉走后,她一想到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几个月就心生惶然,但她也没法真的让子玉留下来。

    现在能救她的,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脸上有光的只有子玉。

    只有他高中,她才能变回从前的陈氏。

    “我送你出去。”

    陈氏说完也站了起来。

    裴有卿本想说不用,但看着母亲坚持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言。

    母子俩沉默地往外走,一路无言。

    元丰早在外头候着了,看到母子俩出来忙向两人请安:“夫人、世子。”

    陈氏点头,交代元丰:“去临安之后,照顾好世子,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

    元丰看了一眼裴有卿,见世子未语,也就没有跟陈氏说世子把他留在京城让他照看她的处境了。

    “是。”

    他拱手应了。

    陈氏又看向裴有卿。

    本该无话不谈的母子俩,此刻相对却是一阵无言。

    这阵子,责怪过、冷战过、也曾歇斯底里的指责过,但如今相对,陈氏满脑子却只剩下裴有卿的好,想到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孝顺和乖巧,再看着身边明显瘦削沉默了许多的青年,陈氏忽然心生懊悔。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她就不该听裴行昭的话和徐家闹成这样。

    如果没有这件事,她的子玉又岂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又怎会和子玉闹成这样?

    她伸手,忍不住想去抚摸他的脸,却又觉得自己如今实在没这个脸,手刚伸出去,她便又把微颤的手指尖垂落藏于自己的掌心之中。

    陈氏红着眼睛哑着嗓子看着裴有卿说道,心情倒是这阵子以来第一次这样平静:“你回去吧,母亲会在这好好待着的,你不必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好。”

    “子玉,你千万不要因为我们……”

    话说一半,实在没法继续往下说,她是担心她的儿子一时接受不了,从此走入歧道。

    裴有卿明白她未尽的那番话之后要说什么。

    他跟陈氏保证道:“您放心,儿子会好好准备科举的,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陈氏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竟是觉得刺耳,她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更关心他的身体,但看着青年苍白疲乏的面容,终是没有多言,只轻声嘱咐道:“等到了临安就给娘写信,让娘知道你的平安。”

    裴有卿点头:“知道了。”

    见母亲未再有别的话,裴有卿也就未再多言。

    他翻身上马,正欲跟母亲告辞,可陈氏看着他坐在马上高大的身影,仿佛很快就要像一阵风从她身边离去,再也不回来了。

    陈氏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心生后怕起来。

    “子玉!”

    不等裴有卿开口,她率先一步朝裴有卿大步走去。

    仰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青年,陈氏压抑着心里那股子后怕的情绪,哑着嗓子与他说道:“如果你还是忘不了徐云葭,你就去吧,以后母亲再也不管了,都随你,你开心就好。”

    这一瞬间。

    什么怨啊恨啊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只想要他的儿子恢复到以前的模样,想让他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只要他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可裴有卿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变得凝滞起来,他沉默抿唇,迟迟不语。

    元丰目光紧张地看着他的脸,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陈氏亦仰头看着他。

    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样子,陈氏的心里却更为害怕了,她还想张口说话,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沙哑的低声:“不用了。”

    他的声音太轻,陈氏一时未能听清。

    “什么?”她问裴有卿。

    裴有卿却未回答陈氏的话,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后收拾了自己脸上的情绪,然后重新抬眸看着陈氏说道:“没什么,您好好在这养身体,儿子走了。”

    “云……”

    一声熟悉的称呼正要喊出口,裴有卿忽然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没这个资格再如此熟稔的称呼她了,不妥当,心里似是又被无形的针轻轻扎了一下,但还好,他如今已经能与这样的痛楚和平共处了。

    他便感受着那样的痛楚和面前正目光担忧看着他的妇人低声说道:“我与徐姑娘的事已经过去了,您也不必再想这事了,更不要为了我再去打扰她。”

    他的声音太过冷静,却冷静到让陈氏心生慌张。

    她宁可子玉还像之前似的不肯放手,也好过他如今对什么都不在乎。

    “子玉……”

    她再一次喊出声。

    可裴有卿却不愿再听了:“我该走了,您好生歇息,等到临安,我就给您写信。”他说完便未再理会陈氏,与陈氏微微颔首便把擎缰策马疾驰离开,身形快得真像一阵风似的在林中穿行在陈氏的眼中越走越远。

    元丰见他离开,担心他出事,也急忙跟陈氏拱手一礼,着急驱马追逐着离开了。

    马蹄扬起一片尘埃。

    很快主仆二人就消失在陈氏的眼前了。

    “子玉!”陈氏见此脸色一变,她喊着追过去,却无人回应,身后亦无人敢过来搀扶她,任她一个人立于这天地之间寂寂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