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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遂一个头变得两个大,右相还在外面等着,他没办法,挥手让宫女把残渣整理了,然后,他亲自走出去见右相。 这还是第一回 江遂迎出来见他,右相老神在在的捋了捋胡子,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惊异来。 只要不对着左相,右相就还是那个慈眉善目的三朝元老,等江遂走到他面前,他放下胳膊,谦虚的拱手:“老臣见过摄政王。” “李大人不必多礼。” 右相大名叫李持斋,从做官起至今,已经过了整整四十个年头,熬死了两个皇帝,又当了新皇的开元功臣,一生不可谓不传奇。 要是他在朝上能少吐出一些芬芳之词,江遂一定会更尊敬他的。 找地方坐下,江遂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右相和江遂的父亲有些交情,江遂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位老人家,满朝文武里,他对右相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的。 右相坐下以后又开始捋胡子,就那么几根灰白的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捋的,江遂盯着他的动作看,右相没发觉,还在娓娓道来。 “今日在朝上,我虽未曾言语,但实际上,我是支持左相所奏之事的。” 江遂闻言一愣,“秀才减免还是……” 右相脸一黑,“自然是皇上立后。” 江遂笑了一声,“此事想必不止右相,满朝文武里,大半都是着急的。但这毕竟是陛下的私事,我们再急也没用,还要看陛下自己的意思。” “是是是,”右相敷衍的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可陛下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后宫空置,膝下连一儿半女都没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这天下百姓、黎民苍生该怎么办?” 卫氏子嗣薄弱,卫峋的爷爷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游山玩水和创作诗文上,他在位的时候无功无过,最后只留下一堆诗稿画卷,以及零星三四个不成器的皇子。后来卫峋的爹、也就是老皇帝登基了,他不仅昏庸,还缺德,上位以后立刻就把年纪大的兄弟都关起来,或者找个由头宰了,搞得如今宗室里就剩下一位亲王,就是那个比卫峋大不了几岁的诚王。 大概是老皇帝太缺德了,所以即使他后宫几百人,男的女的外国人奴隶全都有,但他的孩子仍然很少,到了卫峋登基以后,几乎都没剩下什么人了。 皇室凋零可不是好兆头,所有大臣的眼睛都盯着卫峋的下三路,恨不得他能改名叫送子大帝,三年抱俩算什么,两年抱八才是真本事。 …… 右相说话没有左相那么激进,他是温和派,尤其喜欢打感情牌,从卫峋说到先帝,从先帝说到江遂父亲,再从江遂父亲说到江遂自己身上。 “为人臣者,便要为君分忧,虽说这种事咱们不能身体力行的分忧,但多进言几次,总是没错的。不留老弟若是还在世,一定也希望皇室能够开枝散叶、多子多福,除了皇室,不留老弟想必还会惦记着王爷的婚事,如今王爷已经二十有三,却还是一个人,这可……” 江不留就是江遂已经过世的老爹,右相一口一个不留老弟,好像他和江遂爹关系有多好一样,其实就是同僚关系,私底下串门过几回而已。 不管哪个年代,小辈都受不了长辈的催婚,一听右相说到自己,江遂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截断了他的话头。 “右相说得对,是本王疏忽了,本王今天就写折子,上奏给陛下,若陛下不听,本王再接着写。” 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果这世上必然有一个人要被催婚,那他希望,那个人不是他。 …… 右相听了,笑眯眯的点头,“我就知道摄政王是忠臣良将,陛下一向听王爷的话,王爷亲自上奏,可是事半功倍。” 多好啊,江遂去说,他在家美滋滋的待着,就不用看见卫峋那张一听立后就要掉冰碴子的脸了。 这才叫真正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呢,连怎么死,他都替道友准备好了。 …… 被右相这么一打岔,原本写好的名单毁了,镇纸碎了,而他还多了一个写奏折的任务,眼看着天快黑了,等右相离开以后,江遂坐在文华殿想了一会儿,抬脚往外边走去。 也是巧,正好这个时候,秦望山来请他过去用晚膳了。 写奏折不如当面说,卫峋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该学会自己拒绝催婚了。 辞职计划的第一步,不再做皇帝和大臣之间的传声筒。 也是奇怪,不管卫峋内里是什么样子,他对外的表现不一直都是仁慈开明吗?怎么这群人一有什么大事,就不敢自己跟卫峋说,都是找他来做传话人。 要是有大臣听到江遂此时的心声,必能吐出三斤毛血旺。 全朝廷!不,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以为皇帝仁慈!你知道什么叫幸存者偏差吗?不,你不懂! …… 武英殿正殿是卫峋召见大臣的地方,东偏殿是他批折子、平时办公用的书房,西偏殿则是他的寝殿,平时用膳,杂事,则是都在和东偏殿相连的廊房里。 江遂到的时候,菜都上完了,卫峋坐在红木圆桌边上,正在用筷子夹一道五味烧rou。 把里面最嫩的、卖相最好的几块rou夹出来,放到为江遂准备好的碗里,卫峋抬头,看见江遂进来,脸上立刻漾起笑容,“太傅来了,正是时候,快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