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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连汉谟拉比都觉得,今次是自己挖坑,然后自己掉到了坑里。 谁知道伊南唇角上扬,冒出一句说:“我知道。” 她说:“东西就在我的玻璃铺子……哦,不对,名义上该算是我jiejie的玻璃铺子里……” 她说话的时候,眼光越过汉谟拉比王,望着王身后立着的一位身着黑袍的王室礼官。那个礼官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双膝一软,险些就跪了下来。 汉谟拉比不是一个擅长猜谜的王,但是他老于心计,擅长察言观色,只这么短短的一个瞬间,汉谟拉比已经大致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已经猜到了伊南硬闯通过那道“正义的七重门”直抵王宫的真正原因。 他瞬间想要发作——为了任何原因,都不该在这时硬闯他的王庭。 但这时候埃及使臣听完了通译翻译的话,又惊又喜地叫了出来:“真的吗?这位像伊西斯②一般美丽动人的小姐,您真的能向我们展示这样的奇观——既坚硬……同时又脆弱不堪的,神奇的物品?” 伊南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似的,点了点头。 埃及使臣惊叹不已,然后转向汉谟拉比:“尊敬的巴比伦的王啊,请您如这位小姐所请,让小臣也见证一下这样的神奇吧!” 汉谟拉比耐着性子点了点头,转向王室礼官——他顿了顿,又转向了一向终于自己的卫队,命那卫队长出列,从伊南这里聆听指令,然后去巴比伦城中的玻璃铺子去取东西。 “鲁珀特之泪。”伊南告诉他,“转告铺子的工匠。将东西拿来的时候,请千万小心——因为它虽然很坚强,但同时也非常非常脆弱。” “鲁珀特之泪”,这个名字,连同伊南的叮嘱一道,立即勾起了王庭里所有人的好奇心,包括巴比伦王汉谟拉比的。 卫队长得令离去,其余人都还留在王庭里。 伊南像是想起了故人一般,左右看看,故作天真烂漫,问:“尊敬的王啊,上次您路过我那座首饰作坊,那位负责与我们作坊结算的礼官,他在哪里呀?” 汉谟拉比一经提醒,又想起来了:“希律,希律在哪里?” 汉谟拉比身后一直侍奉着的王室礼官这时连滚带爬地抢出来,趴在地上向王陈词:“希律他……他有点儿其他的杂务要干……” “哪里还有比王接见使臣更要紧的事?” 希律博闻强记,汉谟拉比颇为倚重他。 “还不快去,把希律给王找来!”汉谟拉比虚踢一脚,这王室礼官就又连滚带爬地抢出去。 没过多久,希律就出现在了王庭门外。 他的脸色很难看,他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在紧张地四下查看——直到他看见伊南。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终于出现了—— 可是待他定睛看了个仔细,只见她全身完好无损,依旧明艳动人,甚至连头饰上的金叶子,都不曾掉落一片。 她亭亭玉立在王庭的正中,身边的埃及使臣正以无比崇敬和怜爱的眼神望着她。 希律在这一瞬间低下了头,掩饰他眼里剧烈的情绪波动。他觉得双膝发软,几乎无法移动——可是他心头最大的恐惧已经去了。 仿佛他的生命,他的灵魂,顷刻间又回到了他的躯体。 下一刻,他再抬起头来时,依旧是那个镇定而平静的王室礼官。 他稳稳地迈着步子,上前向汉谟拉比行礼,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伊南,说: “乌鲁克的伊丝塔小姐,您也来了。” 第88章 公元前1756年 王室的卫队长领命离去之后, 王庭之中陷入一片尴尬的无所事事之中。 汉谟拉比王多数时候盯着手边的玻璃器皿发怔,偶尔抬起头,异常严肃地瞪一眼他身边的王室礼官。 那名王室礼官双膝发抖, 几乎站都站不住了——虽然知道汉谟拉比不可能当着埃及使臣处置王国内的政务,可这就跟一把刀子悬在头顶一样,随时可能落下来。 伊南却微笑着在与埃及使臣交谈。 他俩完全不用通译。通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汉谟拉比勾勾手指, 让通译过去。通译只得说:“那位……来自乌鲁克的小姐, 说的好像完全是底比斯口音, 比我的埃及话还要好……很多。” 于是汉谟拉比直起身, 朗声笑问道:“乌鲁克的伊丝塔小姐,你究竟是从何处学得埃及人的语言?你难道去过埃及?” 伊南转过身来, 也笑着向汉谟拉比行礼,说:“我年幼时, 家中的首饰作坊里曾经来过一个埃及的首饰工匠, 据说他是底比斯人, 教了我不少埃及人说的语言。” 埃及人的首饰工艺,与早年间乌鲁克人一样, 冠绝天下。双方进行首饰工艺方面的友好交流再正常不过。这个理由非常站得住脚。 但也足以让人惊叹了,这位小姐看起来也不过尚在妙龄——这么年轻, 却又有如此精妙的语言能力, 不止是埃及使臣, 连汉谟拉比都起了爱才之心。 正在这时,卫队长带着玻璃铺子的两名工匠来了。 两名工匠来到王庭跟前,立即有卫士上前盘问他们的身份,确认了两人都是“自由民阿维鲁”, 这才放行, 让他们进入王庭。 两名工匠都是首先看见了伊南, 两人都欢然一声招呼:“伊丝塔小姐!”欢喜与释然之情油然而生,然后才感受到了王庭的威严与肃穆。两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匣子,向安然坐在王座上的汉谟拉比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