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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田氏四肢绑缚,胸口疼的她几乎出不了气,他剧烈的咳嗽出声,口腔内的血沫横飞。 “殿下……殿下答应救……救柳冬……草民便将信函呈上。”他用了最后一丝气力,气若游丝道。 裴元绍蹲身,视线与柳田氏平齐,不为所动:“你交不交无碍,左右只是一张信函。可你……一家的性命……呵!还有那柳冬,斩首似乎便宜她,不若便令人将她凌迟处死可好?“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唇角似笑非笑,看似漫不经心,可眼底死一般的黑沉透着丝彻骨的冷意。 柳田氏浑身上下毫毛直竖,冷汗浸透了一身。 他长了长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侧头,小儿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令他心底的倔强,崩塌一半。 他匍匐在地,忽觉这金陵城,满城的繁华不是天堂,是噩梦。 柳正跪地向前,用力叩头,一声重过一声,哭求道:“帝卿饶命,饶命,那封手书在草民如今租住西街铜弯巷木床之下。” 裴元绍对身后的红莲使了一记眼色,她心领神会,迅速冲出暗室。 “将此三人送入府内地下水牢关押!” 他看也没看哭求的三人,此刻心脏的跳动早已随着“手书”二字失去了跳动节奏。 从暗室走出来的时候,天空阴沉,眼看着又要下雨。 裴元绍命人搬出一把摇椅,坐在恓凰院儿的老槐树下,这颗老槐树与三年前西樵村那棵老槐树一模一样。 裴元绍心绪难平时,喜欢坐在树下,鼻尖有草木的清香,就仿佛她也在一般。 红莲将那封手书呈上之时,裴元绍闭了闭眼。 他抖着手将信封打开。 泛黄的宣纸上,只有两行字,没有署名,亦无落款。 只需一眼便知,那是写给他的。 “我离开此地,倘若能有缘再见,你认出我来。与你重新认识可好,记住我叫柳长宁,字苍云。” 裴元绍眼角止不住的滑下两行清泪,他仰头看天。 天空被乌云遮避,盛着浓雨,将下不下。 那人的温柔以待是真的,她说她叫苍云。 她说要了他的身子,便得娶他。 他却不愿相信! 不是没有发现,而是不愿意信,不自信。 怕!怕长帝卿的身份毁了寒门第一人柳长宁。 手握大权,权倾朝野的裴子渊,若与寒门清流一脉柳苍云成亲。 他必是要毁了她的。 可他爱她…… 她说了要娶他。 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裴元邵握紧拳头,他前世今生皆苦。 权势荣华与她比,仿佛皆为浮云过眼。 为了江山社稷、家国天下的重担,他放弃过她一次。 一次已是极限!这一次他不想放手。 即便她心中有旁的男子,他也得将她掰回来,如果不争取,便一无所有…… 她说了要娶他! 裴元邵抬手抹干了脸上的泪,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坐上马车。 青棚乌盖马车一路疾驰,长驱直入,停在御书房门口。 他掀开车帘,看着眼前这一片巍峨的宫殿。 脑海内回荡着永泰帝的话。 “汝生而为长,应辅佐幼帝……” 他生而为长,可五妹已是成年…… 帝王权御之术岂能容他!他原是无牵无挂,生死无求。 当了这出头鸟,还这天下盛世王朝也好。 可如今,他想要她!想那夜的癫狂…… 江山社稷,裴家王朝,不该是他一人担着! 第58章 帝心 三月的天如戏子的脸, 天空乌云说散便散, 方才乌云压顶, 此刻天空湛蓝一片。 裴元绍被徒然放晴的光刺的眯着眼。 御书房外跪了一地宫侍。 他越过众人,跨入御书房, 空无一人。 御案上铺着两尺厚的奏折。 博古架上原本放置的书册, 被数十只鸟笼取代。 鸟笼内有干草铺织的鸟窝, 颗粒饱满的稻粒, 还有巴掌大小的软垫。 应了那句鸟比人享受。 裴元邵眯着眼, 面无表情的觑了一眼跪地女使, 这是伺候在女皇身边的贴身女官。 也是他安插在女皇身边的心腹。 一是保护,二是……防这……兄妹阋墙。 三年前,为了还贾太傅一个交代。他使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命人一把大火烧了坤宁宫, 放先君后逃出皇宫。皇妹与他之间自此便再也回不到当年。 他何其聪慧,明白帝君的疏离与忌惮意味着什么! 不为夺权, 只为给自己留条后路。活了两世,他须得有些长进, 万不能再落个被人收尸的下场。 殿内安静了一瞬, 裴元绍脸上的笑容悉数收敛。 蒋女使跪低,身子发颤。 他抽出腰间的红鞭,尾鞭扫在博古架上, 勾来一只鸟笼,抿嘴冷声道:“谁放的?” 裴元绍的话半遮半掩,说了一半。可跪在地上的蒋女使却反应极快的明白过来, 他话中之意。 她强自镇定片刻,垂头恭敬回道:虞太夫前几日央人送来几只鹦鹉,是南蛮之地所的红头鹦鹉,已被人□□好了,说话逗趣儿,甚是好玩……” 没待她说完,裴元绍冷哼道:“倘若言官见了书房此番场景,五妹想要明年亲政,便不要再想!历朝女皇亲政之龄依旧由辅国大臣把持住朝政的先例数不胜数。”